周子安的手指微微收紧，却没有抽回。许知夏能感觉到他的犹豫，但他没有推开她——这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回应。
"我们去那边坐吧。"她轻声说，指了指医院花园的长椅。
周子安点点头，两人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脚下的沙沙声在安静的医院后院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许知夏率先打破沉默，"委员会的调查……进展如何？"
周子安深吸一口气，肩膀微微垮下。"还在审查中。"他简短地回答，"他们认为我术前对风险的评估不足，但……"他停顿了一下，"我自己知道，我当时太想证明自己了。"
许知夏侧过头看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疲惫的轮廓。"你只是想证明自己足够好。"她轻声说，"这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周子安苦笑了一下，"我把患者的生命当成了证明自己的工具。"
许知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我做了曲奇，"她递给他，"低糖的，医生说可以吃。"
周子安接过，嘴角微微上扬。"你总是这样。"
"怎样？"
"在我以为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他轻声说，"你却还能看到我值得被肯定的地方。"
许知夏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坐在长椅上，周围是医院后院的宁静。偶尔有护士推着轮椅经过，有家属搀扶着病人慢慢行走，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仿佛与世隔绝。
"我给你看样东西。"周子安突然说。
他从白大褂的内袋里掏出一个折叠整齐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张张泛黄的卡片，有些边缘已经磨损，但每一张都保存得非常整齐。
"这是什么？"许知夏凑近看。
"患者感谢卡。"周子安轻声说，"这些年，我收到的。"
许知夏一张张翻看，上面写满了朴实无华的文字：
"谢谢周医生，是您让我父亲多活了三年。"
"周医生，我妈妈说您是她见过最耐心的医生。"
"手术很成功，我又能跳舞了！周医生，谢谢您！"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有些笔画歪歪扭扭，像是出自孩子之手。
"这些都是……?"
"他们记得我。"周子安的声音有些哽咽，"即使我可能……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了，但这些记忆会一直在。"
许知夏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眶红了。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害怕，"周子安低声说，"不是害怕失去工作，而是害怕……忘记自己为什么开始。"
"你记得。"许知夏轻声回应，"你记得每一个感谢卡背后的故事，记得你为什么选择成为医生。"
周子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许知夏，"他轻声说，"如果我真的不能再做手术了，你还会觉得我值得吗？"
许知夏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周子安，"她坚定地说，"你值得，不是因为你能拿手术刀，而是因为你有一颗比大多数人都柔软的心。"
周子安看着她，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水——不知何时，她也在为他而难过。
"谢谢你。"他轻声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许知夏摇摇头。"我不会放弃你，周子安。"她轻声承诺，"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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