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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云际会,锋芒初试**
咸阳城午后的燥热,被山风吹散了几分凉意。破败客栈的院落里,苏逸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眼前三人。
赵风如山岳伫立,腰间的朴刀朴实无华,却在阳光下偶尔掠过一丝噬人的冷光,那是真正见过血的兵刃才有的气息;佝偻着背的陈巧,枯瘦的手指正捻弄着几根不起眼的木枝,它们在他指尖碰撞,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喀啦”脆响,如同朽骨摩擦;唯有黄石公,一袭青衫洗得发白,被山风鼓荡得猎猎作响,脸上却挂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浅笑,与周遭的肃杀格格不入。三人气息迥异,却在此刻,因着同一个目的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紧绷的平衡。
“三位可曾翻阅过咸阳律馆的竹简?”苏逸的声音陡然低沉,打破了院中的寂静,带着砭骨的寒意,“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盗墓掘冢者,‘磔’刑伺候。”他刻意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两个字,仿佛亲眼看到那五马分尸的惨烈场景。
赵风的瞳孔猛地一缩,指节握刀处微微泛白。陈巧捻弄木枝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停滞了一瞬,浑浊的眼窝深处掠过一丝惊悸。黄石公只是抚须的动作稍缓,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带着不易觉察的审视。
“可困在这咸阳城里,”苏逸话锋陡转,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在人心上,“等着被征去填长城边关的骸骨堆,或是在瘴疠横生的百越之地染病而亡,又能多活几个春秋?”话音未落,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重重拍在面前布满裂痕的石桌上——那是半枚铜钱,边缘粗糙断裂的“半两”二字清晰可辨,然而更刺眼的,是沾附在铜锈凹痕里,早已凝固发黑,却依旧能辨出纹路的暗褐色血迹。
陈巧佝着背凑近,几乎将鼻尖触到钱币上,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那是血迹,边缘残留着利刃削割的锐利痕迹。
“三川郡上月哗变的那五千戍卒,”黄石公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听说,就是为着发不到饷……刀下亡魂的军饷。”
“所以我说,”苏逸趁势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古墓底下埋的,不只是前朝的烂铜旧器,更是你我兄弟一线生机!”他突然一把掀开衣襟,腰间一抹沉重的青铜光泽暴露在众人眼前——一枚造型古朴、威严毕露的虎符悬挂在那里,上面错金铭刻的云纹在阳光下闪烁着秘色光华。
赵风浓眉紧皱,凑近两步,当看清那虎符正面隐约的篆文时,竟倒吸一口凉气,失声低呼:“这……这是武安君白起……麾下的私符?!”
“是它!没错!”陈巧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颤抖,枯瘦的手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伸向虎符,“昔年武安君破城灭国,凯旋必铸此符镇之……如此工艺,确为秦昭襄王时官造之相!”
“可白起……早已被赐死杜邮……”赵风惊疑不定,疑惑脱口而出。
就在此时,青影一闪!苏逸只觉眼前一花,腰间骤然一轻。定睛一看,那虎符已然落入黄石公手中。老人双指如钳,夹着虎符轻转,指尖在背面凹陷处极其巧妙地一抹一捻——
一抹极其新鲜、在灰绿色铜锈衬托下分外刺眼的殷红朱砂色,赫然显露!
“好精致的赝品,”黄石公的声音带着一丝赞叹,又似嘲弄,“这朱砂,至多三日光景。”
苏逸心脏猛地一跳,仿佛漏了一拍,但面上却如同古井,波澜不惊:“黄先生法眼如炬!连武安君的功勋信物都有人敢仿造,这咸阳城里,还有什么金科玉律是值得你我兄弟用命去信的?!”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充满了蛊惑与神秘,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布满灰尘的桌面,一股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奇异波动悄然弥漫开来,“不瞒诸位,我身具些许感应地脉之能。东南三十里外,深山大泽之间,沉眠着一座古墓……其规制,不啻于诸侯陵寝!”
陈巧猛地站直了佝偻的背,浑浊的眼中迸射出近乎疯狂的光彩,掌中的木枝机关发出剧烈而急促的“喀喇”声响,仿佛内蕴的凶器随时要破木而出:“小子!我信你!当年在阿房宫营造司……我见过真正的‘天工造物’!后来,那些工匠……”他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充满了刻骨怨毒与恐惧,“都被‘清理’了……”
赵风“呛啷”一声,朴刀出鞘三寸,冰冷的刀锋映着炽烈的阳光:“某家闯荡半生,尸山血海里蹚出来的,怕死的卵子也不会来这咸阳城受窝囊气!”
黄石公嘴角的笑意终于完全绽开,不再是之前的超然,而是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玩味,他将虎符轻轻抛还给苏逸:“年轻人……有意思,比老朽想的有意思得多。”
四人目光碰撞,刚刚达成明日出发的默契,一股凛冽的杀气却已扑面而至!
“轰——!”
客栈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应声化作漫天碎屑!烟尘弥漫中,八个手持哨棒木棍、面目凶狠的泼皮涌了进来,为首的三角眼汉子满脸横肉,目光阴鸷。苏逸瞳孔骤缩——此人腰间分明别着一块半圆形的残破玉璧,正是自己昨夜从乱葬岗带回的那枚!
“小畜生!偷到你老子头上了?”三角眼狞笑着,一棍砸在旁边的桌角上,木屑纷飞,“把东西乖乖交出来,还能留你们几副全尸!”他凶狠的目光死死锁定苏逸腰间的虎符。
赵风暴怒,朴刀瞬间出鞘大半,雪亮的刀光刺目:“狗贼!找死!”
苏逸却闪电般按住了他握刀的手臂,眼神锐利如刀,快速扫过泼皮们看似杂乱实则隐隐成合围之势的站位,沉声低喝:“且慢!”他猛地抬手,直指三角眼腰间那块玉璧,“此玉沁色阴寒,内有蝠纹,分明是中山王墓特有的随葬之物!尔等宵小,何德何能得此珍宝?”
三角眼脸色剧变,下意识用手去捂那玉璧,眼神慌乱一闪而过。
“你……你们盗了中山王墓?!”陈巧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可那大墓远在邯郸,中间隔着多少郡县……”
陈巧话音未落,三角眼眼中杀机爆射!
“咻!咻!咻!”
三道细微破空声瞬间撕裂空气!三根细若牛毛、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寒光的淬毒银针,悄无声息地从他袖中激射而出,直取苏逸、赵风、陈巧三人心口要害!
千钧一发!
“叮!叮!叮!”
三道黄芒后发先至!黄石公宽大的青袖只是一拂,三枚边缘磨得锋利的“半两”铜钱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将那三根毒针凌空击飞,钉在柱子上,针尾兀自震颤不已!力道之巧,时机之准,令人瞠目。
三角眼瞳孔一缩。
“找死!”赵风狂吼一声,抓住对方毒针失效的刹那空隙,魁梧的身影如同下山猛虎般撞入敌群!刀光如匹练爆闪!只听“咔嚓”两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伴随着凄厉惨叫,两名冲在最前的泼皮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再无声息!
苏逸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为首的三角眼在混乱中,右手迅速摸向自己腰后一个不起眼的短竹筒!那竹筒颜色黝黑,隐隐散发着异样的腥气!
“不好!小心他……”苏逸厉声示警,但仍是慢了半拍!
“给我死!”三角眼脸上浮现出疯狂怨毒的神色,猛地将那黝黑竹筒狠狠掷向苏逸等人脚前的地面!
竹筒碎裂!一大团浓烈至极、如同墨汁般粘稠的黑色烟雾猛地炸开,瞬间吞噬了大半院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腐尸恶臭!烟雾中人影晃动,咳嗽之声响起。
“闭气!是尸毒瘴!”黄石公厉喝一声,未见慌乱,宽袖连挥,又是数枚铜钱激射而出,如同活物般在黑色烟雾中高速穿梭跳跃,竟短暂地划分出一小片相对清明的八卦区域,试图阻隔毒烟蔓延!
苏逸猝不及防吸入一丝腐臭黑烟,顿感头晕目眩,四肢发软。就在他心神剧震之时,却见身边佝偻的陈巧不知何时已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铜香炉。炉中并无明火,只有一点如豆般的淡紫色星火在闪烁。奇异的是,一缕同样淡紫色、带着清雅药草香气的烟雾袅袅升起,如同灵蛇般主动迎向汹涌的黑雾!凡是紫烟所及之处,那浓稠的黑雾如同遇到天敌般,嗤嗤作响,迅速消融退散!
“嘿嘿……”陈巧在紫烟氤氲中得意地干笑两声,“老夫特制的‘紫薇辟瘴香’,专克这等下作……呃……”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一道鬼魅般的黑影猛然从正在消散的黑雾与紫烟缝隙中暴窜而出!手中一柄寒光闪烁的淬毒分水刺,带着刁钻狠毒的弧度,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直刺苏逸咽喉!正是那三角眼!显然,投毒只是障眼,这才是真正的致命杀招!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一股寒气直冲苏逸天灵盖!生死关头,他连思考都来不及,求生本能瞬间催动了脑海中的系统!
**〖技能:解厄(初级)!激活!〗**
一股源自丹田深处的清凉气息如同清泉般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几乎驱散了他吸入尸毒后的所有不适感!苏逸瞳孔中倒映着逼近的毒刺尖锋,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几乎违背物理规律地向左后方极限拧身——冰冷的毒刺带着割裂空气的尖啸,贴着他的颈侧皮肤擦过!
毫厘之差!
苏逸甚至能感受到那毒刺散发的阴森寒气刺入骨髓!
身体还在闪避的残影中,苏逸探出的右手已如毒蛇般精准地叼住了三角眼持刺的手腕!那清凉之气赋予的不仅是清醒,更有瞬间爆发的力量!他拇指狠狠扣住对方脉门要害,同时腰马合一,猛地发力一拧!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清晰骨裂声响起!
“啊——!”三角眼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淬毒分水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前踉跄跪倒!
赵风反应极快,如铁塔般的身躯猛扑上前,厚重的牛筋战靴狠狠踏在三角眼的后背上,将其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那柄沾过血的朴刀带着凛冽杀气,“铮”地一声抵住了三角眼满是冷汗的脖颈动脉!
“说!哪个王八蛋派你来的?!”赵风声如炸雷,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三角眼痛得涕泪横流,浑身筛糠般颤抖,眼神惊恐地望向站在一旁的青衫老者,断断续续地哭嚎:“是……是他……是这位黄先生……给……给的钱!让我……试探……啊……”
“什么?!”赵风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猛地扭头瞪向黄石公!握刀的手都因为巨大的震动而微微一颤!
就在赵风心神剧震的瞬间!
“嗬…嗬…嗬……”诡异而低沉的嘶吼声从身后传来!
赵风霍然回头!
只见那些原本被他一刀劈飞倒地、血流不止的泼皮,此刻竟如同提线木偶般齐齐撑起了扭曲的身体!他们的眼睛一片血红,失去了所有神智,只剩下野兽般的狂暴,口角涎水直流,喉咙里发出非人的低吼!那血红色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赵风!他们抄起散落地上的棍棒,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和癫狂姿态,悍不畏死地朝赵风猛扑过来!关节发出的错位响声令人心胆俱寒!
“尸蛊缠身!”陈巧惊惧大叫,声音都变了调,“是巫蛊之术!有人操弄了他们的尸体!”
“他们身上有蛊种!”苏逸眼前浮现着系统【辨宝】技能扫描出的微弱光点,厉声喝道。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每一个癫狂泼皮后颈大椎穴的位置——那里正浮现着如同蛛网般,不断蠕动加深的暗紫色诡异纹路!
黄石公脸上却依旧不见丝毫惊慌,反而老神在在地从怀中掏出一件更为古朴神秘的器物——一个遍布古老刻度、中间悬浮着微型指针的青铜罗盘!罗盘一现,那指针如同被无形磁力牵引,疯狂地旋转起来!
“风中有煞,煞聚东南!”黄石公声音低沉,目光如电般射向客栈深处一根不起眼的顶梁柱!“波动就在那梁柱之上!”
苏逸顺着他目光所指望去,果然看见那根粗大梁柱靠近顶端的位置,有一道极细的、如同发丝般的裂痕!此刻,正有一缕缕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阴寒气息的淡淡黑气,如同活物般从缝隙中丝丝渗出!那阴寒的气息,与蛊虫的暴戾正形成共鸣!
“陈老!源头!”苏逸断喝!
“交给我!”陈巧眼中精光爆闪,厉声回应。他枯瘦的手指快如幻影般在怀中一掏,四枚闪着幽光的青铜长钉已扣在指间!他屈指连弹!
“嗖!嗖!嗖!嗖!”
四枚铜钉化作四道乌光,瞬间钉入那根梁柱裂缝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四象镇煞!乾坤借法!敕!”陈巧须发皆张,暴喝出声,仿佛倾注了全身的气力!
“嗡——!”
异象陡生!四枚铜钉的钉头位置猛地爆发出极其耀眼的赤金色光芒!那光芒并非单纯的光,更像是由无数跳跃的古老符文构成的光链!四道光芒瞬间串联、交织,形成一张炽热的金网,牢牢罩住了那裂缝弥漫出的黑气!
“嗤——嗤——嗤——!”
如同滚油泼雪!那缕缕阴煞黑气在金网的笼罩灼烧下,发出刺耳的消融之声,顷刻间化为乌有!随着源头黑气的消散,那几条扑向赵风、状若疯魔的泼皮,如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气力,狂态尽消,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浑身瘫软如泥,扑通几声倒在地上,只剩进气没有出气了。
“就是现在!”三角眼见势不妙,趁着赵风因震撼而稍一松懈的瞬间,也不知从哪爆发出一股狠劲,竟硬生生挣脱了赵风的铁脚,连滚带爬地朝客栈废墟外扑去!
想跑?!苏逸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紧握的那枚伪造的青铜虎符,当成最沉重的暗器,灌注全身力气猛地掷出!
“呜——”虎符带着沉重的破风声!
“砰!”
一声闷响!沉重的虎符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三角眼的后脑勺上!
三角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向前猛扑的动作戛然而止,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黄石公踱步上前,蹲下身,手法迅捷而专业地掰开三角眼的嘴,两指探入其咽喉处,竟从中抠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漆黑如墨、散发着奇异腥甜气味的药丸。
“哼,南蛮‘噬心蛊母散’,”黄石公将那枚药丸捏在指间,眼神凝重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看向气息未平的苏逸,“看来咱们还没迈步,就有人急着要唱挽歌了……小友,这趟买卖,恐怕比老朽预想的还要热闹几分。”
苏逸走上前,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虎符,入手冰凉沉甸,他紧盯着黄石公那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的疑虑翻滚如同沸腾的岩浆:“黄先生,方才他所指……”
“明日卯时初刻,东门见。”黄石公却站起身,袍袖一拂,截断了苏逸所有的追问,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超然世外的淡笑,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锐利锋芒,“这其中的缘由曲折,到了那古墓里,再分说明白不迟。”
山风卷起院中残留的烟尘与血腥气。计划不变。
次日黎明,残星未落。
四人踏着露水,悄然离开这片废弃的驿馆,身影融入通向东南深山密林的荒野小道。
走出数里,已能远眺巍峨的咸阳城。一轮血红色的朝阳正从巨大的城阙后方缓缓升起,将城头镌刻的“咸阳”二字染上一层浓厚而诡异的、仿佛永远也擦不去的血腥光泽。
苏逸心中悸动,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枚沉重的青铜虎符。入手冰凉坚硬,然而当他指尖习惯性地摩挲过虎符背面时,指腹下微妙的凸起感让他动作骤然一僵!
他不动声色地将虎符悄悄翻过——
一行极其细小的、仿佛是用某种极其锐利的工具刻上去的阴文,清晰无比地映入眼帘:
“**武安君冢,隐于东南**。”
一股寒气瞬间从苏逸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猛一抬头,犀利的目光骤然射向前面不远处正悠然而行的青衫老者!
恰在此时!
黄石公似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