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泪

晚上九点，丁程鑫最终还是独自一人来到了易烊千玺的房间门口。他身后仿佛还残留着那六道灼热得几乎要将他背影点燃的视线，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属于他们的信息素味道，如同无形的锁链，即使隔着一道门，也依旧缠绕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王源看到他，眼神复杂地侧身让他进去。房间内，易烊千玺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姿态沉静。王俊凯则大马金刀地坐在长沙发正中，双臂环胸，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丁程鑫进门的瞬间就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师兄。”丁程鑫低声打招呼，声音带着惯有的微沙，却比平时更轻，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走过去，乖巧地站在茶几前，像是个等待训话的学生。

王源关上门，也走了过来，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王俊凯没说话，只是盯着他，那眼神严肃，带着长辈审视的压迫感。丁程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过了好几秒，王俊凯才终于开口，没有铺垫，没有迂回，用地道的四川方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砸了过来：

“跪到。”（跪好。）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

丁程鑫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收缩。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俊凯，脸上血色褪去，只剩下错愕和茫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跪……跪到？俊凯师兄……让他跪下？

他愣在原地，身体僵硬，大脑一片空白。从小到大，师兄们虽然严格，但从未……从未用过这样的方式。这种带着旧式惩戒意味的词语，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一直以来在弟弟们面前维持的、作为哥哥的从容，也刺破了他心底某种隐秘的、或许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委屈和不安。

易烊千玺依旧看着书，没有抬头，仿佛置身事外。王源也沉默着，眉头微蹙，但没有出声阻止。

王俊凯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他，没有丝毫动摇，那眼神明确地表示：他没有听错。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不是因为害怕体罚，而是这个词背后代表的严厉否定和失望，像一块巨石压垮了他。他所有的纵容，所有的无奈，所有在弟弟们越界行为下的默默承受，似乎在这一刻都被这两个字定义成了某种需要被严厉纠正的错误。

眼眶迅速泛红，温热液体不受控制地积聚。他死死咬住下唇，试图阻止那即将决堤的情绪，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像濒临破碎的蝶翼。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

一颗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挣脱了束缚，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留下了一道湿凉的痕迹。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任由眼泪无声地、不停地往下掉。那压抑的、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让人心头发紧。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肩膀都微微塌了下去，狼尾短发垂落，遮住了部分泛红的眼尾和不断滚落泪珠的脸庞。那冷白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瓷器。

王俊凯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环在胸前的手臂似乎也微微收紧了些，但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

易烊千玺终于合上了手中的书，抬眸看向无声落泪的丁程鑫，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王源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房间里只剩下丁程鑫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和那无声流淌的眼泪，砸在寂静的空气里，也仿佛砸在了某种紧绷的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