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云梦正笼罩在一场绵密的雨中。莲花屋内,江厌离与江厌辞正安静地躺在柔软的锦被上小憩。窗外,雨点拍打瓦檐的声音此起彼伏,淅淅沥漉的声响带着几分扰人的情绪,竟将江厌离从浅眠中唤醒。
江厌辞此刻轻轻抱着江厌离的胳膊,睡得并不算沉。姐姐一动,她便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微微睁开眼,看着身旁的人影,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然运转体内的玄天功,将一丝温润的能量缓缓渡入江厌离的体内。这门功法,是她前世所学、今生命途得以延续的依靠。虽然年纪尚幼,但她已经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比前世更加健康——这一世没有遗憾,至少在这一点上,她是幸运的。
然而,目光转向江厌离时,却显现出了一丝复杂的情感。这位孪生姐姐体质虚弱,似乎无法顺利修行。经过数月观察,江厌辞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大多以剑道为主,辅之以音律或符术,修炼方式颇为单一,甚至连功法种类也不过寥寥几样。但这样的环境对她来说倒未必是坏事,少些竞争,多些底气,倒也安全自在。
想到这里,江厌辞心念一动,“玄天功如果能对我的体质有效,那对姐姐应该也同样适用。”当她将玄天功输送到江厌离体内完毕后,轻轻翻了个身,闭目养神。脑海中逐一梳理起前世所学,试图将其转化为今世所需的力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了。虞紫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色冷峻。她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怒意。“母亲今天心情很不好。”江厌辞心中暗自推测道。果不其然,虞紫鸢的脸庞写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懑,身后金珠和银珠紧紧跟随,两人却都不敢发出声音,低垂着头,像生怕触碰雷池一般。
虞紫鸢真是气死我了!这个江枫眠,他难道真的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他不仅是父亲,还是丈夫、宗主!他难道还把自己当成当年那个游侠不成?怎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
虞紫鸢整天就知道关心别人家的孩子,可自己的女儿呢?眼里就只有魏长泽那个兄弟,还有藏色那个女人吗?现在人家都成婚了,还不懂得避嫌,这不是给江家添乱嘛!
金珠夫人,您先别生气……
虞紫鸢消气?你让我怎么消气!他这样不管不顾,将来我们江家迟早要被人戳脊梁骨!
银珠夫人,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在两位小姐面前说这些话吧?
虞紫鸢嗯……确实不该让离儿和辞儿知道这些事情。
江厌辞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母亲的抱怨,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另一幅画面:看来父母之间的矛盾远比表面看到的深。而这场婚姻纠葛背后,又牵涉到另外一对夫妻。尤其是父亲提到的那位“魏长泽”,以及名字同样陌生的“藏色”。隐约之间,她听出了些许情感纠缠的意味。
正当虞紫鸢的怒火稍有平息时,江枫眠迈步跨进了房间。空气中顿时再次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气息。
争吵声又一次升腾而起,而江厌辞已然无心再去细听这些琐碎的争执。婴儿的身体本就娇弱,支撑不了太久,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最后连眼皮也开始打架。终于,疲惫感彻底压垮了她,她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江厌离却被父母激烈的争论声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啼哭声如同利刃划破空气,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虞紫鸢赶忙抱起女儿,一边轻拍背安慰,一边柔声哄着,直到哭声渐渐平息。她小心翼翼地将江厌离放回江厌辞身边,转身却发现江枫眠依旧站在那里,神色淡然。
虞紫鸢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几个月来,我没见你对离儿和辞儿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别人的孩儿倒让你挂念得很!
江枫眠紫鸢,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吗?我已经说过很多次,魏长泽是我的兄弟,如今藏色怀孕,我去探望有什么问题?
虞紫鸢我看你根本没把我和这个家放在眼里!至于宗门呢?你的位置代表的是整个云梦江氏,不是你一个人!
虞紫鸢你总是只顾着所谓兄弟情谊,还有你自己那一套所谓的行事准则。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给我们招致什么后果?还有江家的弟子们,他们拜入江家,难道是为了成为街谈巷议的对象吗?
江枫眠我行得正坐得直,岂会在意那些无稽之谈!
虞紫鸢你是不在意,那别人呢?现在或许没事,但将来呢?等他们的后辈长大成人时,你又打算怎么解释?身为父亲,你难道不懂,这样的流言蜚语会对我们的孩子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吗?
江枫眠离儿和辞儿是我和你的骨肉,他们难道还会害怕外面的闲言碎语不成?
虞紫鸢他们还是孩子,你以为他们会像你我一样坚强吗?
虞紫鸢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如此自以为是?你以为全世界都是按照你的逻辑运转的吗?
江枫眠紫鸢,你能不能听得进我的话?别那么固执行不行?
这场争论最终毫无结果,两人各自拂袖离去。
待房门重新归于寂静,江厌辞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深处透出一抹思索。今世父母之间的裂痕,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弥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