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划破教室的寂静，谢晚呦的手机就被同桌戳了戳屏幕。“晚呦晚呦，快看表白墙！咱们学校出大瓜了！”

谢晚呦指尖一顿，刚收起的数学练习册又放回桌面。她点开那个全校皆知的匿名账号，置顶的帖子带着几张模糊却冲击力十足的照片——昏暗的巷口，蓝发少年单手揪着对方的衣领，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拖泥带水，侧脸线条锋利如刀刻，哪怕隔着像素颗粒，都能感受到那份生人勿近的戾气。

帖子标题格外扎眼：【惊！高一7班喻倾絮又打架了！这次是为了啥？】

下面的评论已经刷了几百条：

“果然是喻少爷，打架都这么帅……”

“没人敢管系列，毕竟他家那背景……”

“上次见他打架还是开学第一周，这才一个多月，又来？”

“有没有知情人士说说，这次又是谁惹到他了？”

谢晚呦的目光落在照片里那抹醒目的蓝发上。喻倾絮，和她同班同座，准确来说，是坐在她正后方的男生。开学第一天，他顶着一头张扬的蓝毛走进高一7班教室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那份与校园氛围格格不入的叛逆感。

她对喻倾絮的印象，大多停留在“倒数第一”和“不好惹”这两个标签上。开学一个多月，大大小小的考试连轴转，从摸底考到单元测，谢晚呦永远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名字次次印在成绩单最顶端；而喻倾絮，则牢牢霸占着年级倒数第一的位置，雷打不动，堪称“钉子户”。

班主任莫晴是个性格温柔的数学老师，每次发成绩单时，看着首尾两极的两个名字，总是忍不住叹气。她试过把喻倾絮调到前排，让他坐在谢晚呦旁边，希望能“近朱者赤”，可喻倾絮要么趴在桌上睡整节课，要么戴着耳机听不见任何人说话，最多抬眼瞥一眼谢晚呦写满公式的笔记本，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喻倾絮，你看看谢晚呦的作业，步骤多清晰，你多学学。”莫晴老师在数学课上点他的名，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却没什么严厉的指责。

喻倾絮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视线越过谢晚呦的肩膀，扫了眼她笔记本上整齐的字迹，嘴角扯了扯，没说话，又把头埋了下去。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窃笑，谢晚呦能感觉到背后少年的气息，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却又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此刻看着表白墙上的照片，谢晚呦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好奇。她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可喻倾絮打架的样子，和他在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模样反差太大了。他看起来不像那种会无端惹事的人，可为什么总是打架？

“在看喻倾絮的帖子呢？”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周思思端着水杯走过来，顺势坐在谢晚呦旁边的空位上。

周思思是班里的活跃分子，消息灵通，和谢晚呦关系不错。她探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了然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看到，这帖子都快刷屏了。”

“他为什么要打架啊？”谢晚呦忍不住问，声音轻轻的。

周思思喝了口水，压低声音说：“大概是又因为谁惹着他了吧，他每次揍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知道，他打架可厉害了，上次我碰巧看到过一次，三两下就把那几个挑衅的男生撂倒了，而且下手特别有分寸，只让人疼不敢再惹事。”

“那……就没人管吗？”谢晚呦皱了皱眉。学校对打架斗殴管得很严，可喻倾絮似乎从来没受过处分。

“谁敢管啊？”周思思撇撇嘴，“他是喻家的大少爷，你想想，喻氏集团那背景，学校领导都得给几分薄面。再说了，每次打架都是别人先挑衅，他算是正当防卫，只是下手狠了点，所以没人敢把事情闹大。”

谢晚呦点点头，心里的疑惑稍稍解开了些，可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想起每次考试后，莫晴老师拿着成绩单，温柔地劝喻倾絮好好学习时，他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想起他上课偶尔抬头，目光扫过黑板上的数学题时，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想起他虽然总是独来独往，却从来没主动招惹过班里的同学。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频繁出现在打架的传闻里？为什么明明有着优越的家境，却甘愿做年级倒数第一？

“其实他人不算坏啦。”周思思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说，“上次我被几个外班女生堵在楼梯口，还是他碰巧路过，说了一句‘滚开’，那些人才走的。他就是性子太冷，又不爱说话，看着不好接近而已。”

谢晚呦心里一动。她想起上周运动会，她跑800米时不小心崴了脚，踉跄着停在跑道上，周围一片嘈杂，是喻倾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默默递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张纸巾，没等她道谢，就转身走了。那时候他的蓝毛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背影却透着股莫名的孤单。

“他好像……从来都不怎么说话。”谢晚呦轻声说。

“是啊，班里没几个人敢跟他搭话。”周思思叹了口气，“听说他初中就转了好几个学校，都是因为打架。大家都怕他，觉得他是个问题少年。”

谢晚呦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照片里的喻倾絮眼神凌厉，带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可她总觉得，那凌厉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上课铃响了，是莫晴老师的数学课。谢晚呦收起手机，转过身，正好对上喻倾絮的目光。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靠在椅背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蓝发遮住了半边眼睛，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晚呦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心跳却莫名快了几拍。她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大概是喻倾絮又趴下去了。

莫晴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教室，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上课了，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函数的应用，上次的作业，谢晚呦同学做得非常好，我们请她来给大家讲一讲解题思路好不好？”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晚呦身上，她站起身，拿着笔记本走到讲台前。指尖划过纸上清晰的解题步骤，她有条不紊地讲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讲完之后，莫晴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后排：“喻倾絮，你听懂了吗？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问谢晚呦同学，她就在你前面。”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以为喻倾絮会像往常一样沉默，或者干脆装作没听见。可没想到，他缓缓抬起头，蓝发下的目光落在谢晚呦身上，声音低沉沙哑，却清晰地传到了教室里的每个角落：“不懂。”

全班同学都愣住了，包括谢晚呦自己。她没想到喻倾絮会突然开口，更没想到他会直接说“不懂”。

莫晴老师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了：“没关系，不懂就问。谢晚呦，你课后能不能帮喻倾絮同学补补这部分内容？”

谢晚呦看着莫晴老师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后排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的蓝发少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喻倾絮没再说什么，又趴了下去，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可谢晚呦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下课之后，谢晚呦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教室，手腕却被人轻轻拉住了。是周思思。

“晚呦，你真要帮喻倾絮补课啊？”周思思一脸担忧，“他那个人，说不定根本不想学，就是应付老师呢。”

谢晚呦回头看了眼教室后排，喻倾絮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课桌。“老师都开口了，不好拒绝。”她轻声说，心里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或许，这是一个了解他的机会。

“那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他的坏脾气吓到。”周思思叮嘱道。

谢晚呦笑了笑：“放心吧，他应该不会随便发脾气的。”

走出教学楼，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谢晚呦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脑子里全是喻倾絮的样子——蓝发、冷漠的眼神、打架时的凌厉、递水时的沉默、还有课堂上说“不懂”时的坦然。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总是被贴上“问题少年”标签的蓝毛少年，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他为什么打架？为什么不爱学习？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

第二天早上，谢晚呦一进教室，就看到喻倾絮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没睡觉，而是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蓝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冲淡了几分戾气。

谢晚呦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喻倾絮，你昨天说函数不懂，我……”

“不用。”没等她说完，喻倾絮就打断了她，声音依旧淡淡的，“我只是随口说说。”

谢晚呦愣住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鼓起勇气说：“老师让我帮你补，而且……函数其实不难，只要掌握了方法，很快就能学会。”

喻倾絮抬起头，蓝发下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嘲讽，只是带着点探究，仿佛在打量一个奇怪的生物。

“你很想让我学习？”他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

“不是我想，是学习对你自己有好处。”谢晚呦认真地说，“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多学点知识总是没错的。”

喻倾絮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那是谢晚呦第一次看到他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颗浅浅的小虎牙，瞬间冲淡了他身上的冷意，甚至有几分少年气的可爱。

“谢大学霸，这么关心我？”他挑眉问道。

谢晚呦脸颊微微发烫，连忙转过身：“我只是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身后传来喻倾絮低低的笑声，谢晚呦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拿起数学书，假装认真地看书，可注意力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到身后。

接下来的几天，谢晚呦总会趁着课间，把自己的笔记递给喻倾絮，给他讲一些难懂的知识点。喻倾絮虽然依旧话不多，但也没有拒绝，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问题精准又犀利，让谢晚呦有些意外。

她发现，喻倾絮其实并不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很多知识点，她稍微一点拨，他就能明白。只是他似乎对学习没什么兴趣，总是学一会儿就开始走神，或者趴在桌上睡觉。

“喻倾絮，这道题的思路你再想想。”谢晚呦把一道数学题推到他面前。

喻倾絮趴在桌上，侧着头，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不想想。”他闷闷地说。

“为什么不想学？”谢晚呦忍不住问。

喻倾絮沉默了很久，久到谢晚呦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开口：“学了有用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莫名的疲惫和茫然。

谢晚呦愣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学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是通往未来的必经之路。可对喻倾絮来说，或许并非如此。

“当然有用。”谢晚呦认真地说，“学习能让你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能让你有更多的选择。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有知识总能帮到你。”

喻倾絮抬起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眼神复杂：“如果我以后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需要这些知识呢？”

“那也可以。”谢晚呦笑了笑，“但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就像数学，它能锻炼你的逻辑思维，哪怕你以后用不上公式，这种思维方式也会帮到你。”

喻倾絮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那一刻，喻倾絮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那天下午，学校里又流传起喻倾絮的传闻。有人说，看到他在学校后门的巷口，把一个骚扰女生的社会青年揍了一顿。

谢晚呦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给喻倾絮讲题。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你又打架了？”

喻倾絮的动作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别听他们瞎说。”

“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谢晚呦追问。

喻倾絮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他骚扰人家，说了不听。”

“那你可以告诉老师，或者报警啊，为什么要自己动手？”谢晚呦有些着急。

“告诉老师有用吗？”喻倾絮自嘲地笑了笑，“那种人，只会变本加厉。与其等着别人来解决，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快。”

谢晚呦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心里突然有些心疼。她能感觉到，喻倾絮之所以总是用打架这种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或许是因为他习惯了独自面对一切，习惯了不依赖别人。

“可是打架很危险，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谢晚呦的声音带着点担忧。

喻倾絮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里莫名一暖。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了。他的父母常年忙于工作，很少管他，身边的人要么怕他，要么想巴结他，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安危。

“我没事。”他轻声说，“我从小就练过散打，一般人伤不到我。”

谢晚呦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一道错题推到他面前：“这道题你再做一遍，刚才的思路错了。”

喻倾絮拿起笔，认真地做了起来。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蓝发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的眉眼专注，看起来竟有几分乖巧。

谢晚呦看着他认真做题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或许外界对他的偏见太深了。他不是什么问题少年，只是一个不擅长表达、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和别人的少年。

接下来的日子，谢晚呦依旧每天帮喻倾絮补课。他虽然偶尔还是会走神、睡觉，但认真学习的时间越来越多了。班里的同学都惊讶地发现，那个总是昏昏欲睡的蓝毛少年，竟然也会有认真听讲、主动问问题的时候。

莫晴老师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谢晚呦的出现，正在一点点改变喻倾絮。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惊呆了。谢晚呦依旧是年级第一，而喻倾絮，竟然从年级倒数第一，一跃升到了班级中游。虽然不算特别优秀，但这样的进步，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莫晴老师在班里表扬了喻倾絮，语气里满是欣慰：“喻倾絮同学这阵子的进步非常大，大家要向他学习，也要感谢谢晚呦同学的帮助。”

全班同学都鼓起掌来，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谢晚呦脸颊微红，转过身，对喻倾絮笑了笑：“恭喜你。”

喻倾絮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谢谢你。”

这是他第一次真诚地向别人道谢，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涩。

那天放学，喻倾絮主动叫住了谢晚呦。“那个……”他挠了挠头，蓝发下的脸颊微微泛红，“为了谢谢你帮我补课，我请你吃饭吧。”

谢晚呦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喻倾絮话不多，但偶尔会主动说起一些自己的事情——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教他练散打，保护自己；他不喜欢学习，是因为觉得那些知识太枯燥，不如练散打有意思；他频繁打架，是因为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

谢晚呦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她发现，喻倾絮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

“其实，我也不想总是打架。”喻倾絮轻声说，“只是有时候，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

“以后如果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或者告诉莫老师。”谢晚呦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们一起想办法，不一定非要用打架来解决。”

喻倾絮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暖暖的。他点了点头：“好。”

两人走到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刚坐下，就看到门口走进来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被喻倾絮揍过的社会青年。

那些人也看到了喻倾絮，眼神瞬间变得不善，径直走了过来。

谢晚呦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拉住了喻倾絮的手：“别打架。”

喻倾絮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看着她担忧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放心，我不打。”

他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着那几个社会青年：“有事？”

“小子，上次的账还没算呢！”领头的人恶狠狠地说。

“你们想怎么算？”喻倾絮的语气依旧平静，“是报警，还是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那些人没想到喻倾絮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他们本来是想找机会报复，可看到喻倾絮平静的眼神，心里竟然有些发怵。

“你……你别以为我们怕你！”领头的人硬着头皮说。

“我没觉得你们怕我。”喻倾絮淡淡地说，“但你们要是敢在这里闹事，我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这里是学校附近，监控很多，而且我已经报警了。”

他说着，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报警界面。

那些人脸色一变，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怂了。“算你狠！”领头的人撂下一句狠话，带着手下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谢晚呦松了口气，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你真的报警了？”她问道。

喻倾絮笑了笑，收起手机：“没有，吓唬他们的。”

谢晚呦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发现，喻倾絮其实也挺腹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