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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

入常安

刘彻的眼神在南霖苑脸上停留了三秒,那点刚刚浮起的兴味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为之的、带着帝王傲慢的嫌弃。他居高临下地扫过她素净的衣着和未施粉黛的脸,仿佛在看一件沾了灰的璞玉,语气冷得像殿外的寒风:“一身土气,不成体统。”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对着殿外候着的宫女们扬了扬下巴,命令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把她收拾干净,再带到朕面前来。”

“是,陛下。”宫女们立刻躬身应下,声音温顺得像受惊的小鹿,连抬头看南霖苑一眼都不敢,只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南霖苑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慌乱瞬间翻涌上来,嘴上却不肯服软,挣扎着想要甩开宫女的手:“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她虽知道这是汉宫规矩,可被人像提木偶一样架着,骨子里的现代人脾性还是忍不住冒了头,语气里满是不情愿的抗拒。

宫女们却不敢松手,只低着头小声劝:“姑娘莫怪,陛下的吩咐,奴婢们不敢违逆,您乖乖的,少受些罪。”说着便半扶半架地把她带到了内室的梳妆台前,按她坐在雕花的铜镜前。

铜镜里映出她略带窘迫的脸,还没等她缓过神,一个年长些的宫女便捧过一个描金漆盒,打开来,里面是一盒细腻的白色粉末,正是古代女子常用的铅粉。宫女用指尖蘸了一点,就要往她脸上抹——那铅粉里含着大量重金属,长期使用不仅会让皮肤变得暗沉粗糙,还会慢性中毒,南霖苑在现代读历史时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这哪里是化妆,分明是“毁容”!

“停!”她猛地往后一缩,声音陡然拔高,连带着椅子腿都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Stop!你不要过来呀!”

这声“Stop”是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现代词汇,宫女们听得一愣,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脸上满是茫然。而南霖苑的声音又急又响,穿透力极强,竟穿透了内室的门帘,飘进了外殿。

外殿里,刘彻正坐在案前批阅奏章,手中的朱笔刚落下一个“可”字,便被这声带着惊慌和怒气的呼喊打断。他握着笔的手一顿,眉头瞬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这女人,倒是比他想象中更不安分。

旁边的内侍总管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躬身道:“陛下息怒,许是……许是姑娘第一次梳妆,有些怕生。”

刘彻却没说话,只是放下朱笔,指节轻轻敲击着案几,目光落在内室的方向,眼神深邃难辨。方才那声“Stop”,发音古怪,他从未听过,倒像是……某种域外的语言?这让他原本就对南霖苑的好奇,又多了几分探究。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内室里,南霖苑看着宫女们茫然的脸,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说了现代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了她们能听懂的语气,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恳求:“你们别用这个,这东西……这东西伤皮肤。”

年长的宫女却面露难色,捧着铅粉的手没敢动:“姑娘,这是宫里的规矩,女子见陛下,哪有不施粉黛的道理?这铅粉是上好的贡品,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贡品也不行!”南霖苑态度坚决,伸手挡住宫女的手,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着怎么才能打消她们的念头。她知道在这宫里,硬抗是没用的,只能顺着她们的规矩来,却又要守住自己的底线。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素净的脸,忽然灵机一动,指着自己的脸颊,语气放缓了些:“你们看,我的皮肤本就白皙,若是再抹上这铅粉,反而显得假了,陛下见了,怕是会更嫌弃。不如……不如就用些胭脂,轻点唇瓣,描个细眉,既符合规矩,又显得清爽,陛下看了也舒心,你们说是不是?”

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她们是按规矩办事,可若是真把姑娘打扮得惹陛下不高兴,她们也担待不起。年长的宫女想了想,觉得南霖苑说得也有道理,便试探着问:“那……姑娘,只用胭脂和眉黛,真的可行?”

“可行!”南霖苑立刻点头,语气笃定,“陛下是九五之尊,见多了浓妆艳抹的女子,偶尔见我这般清爽的,反而会觉得新鲜。”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刘彻那个“疯批帝王”,可千万别真的执着于让她用铅粉。

宫女们商量了几句,终究是怕惹陛下不快,便放下了铅粉,取来一盒淡淡的胭脂和一支细眉笔,小心翼翼地给南霖苑梳妆。南霖苑乖乖地坐着,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描画,只是心里依旧忐忑——她不知道,自己这番“小聪明”,在刘彻眼里,究竟是乖巧,还是另一种“挑衅”。

外殿里,刘彻依旧坐在案前,看似在批阅奏章,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内室的动静。听到里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的探究更浓了。

这个南霖苑,倒是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既敢对他不敬,又懂得在规矩里讨巧,既怕他,又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他倒要看看,等她出来,会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而内室里,南霖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细眉弯弯,唇瓣轻点,添了几分娇柔,却又不失原本的清爽。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该面对那个男人了。这场在汉宫里的“博弈”,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

宫女们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引着南霖苑走进外殿。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只有刘彻翻竹简的沙沙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严。

“陛下,奴婢们给姑娘妆饰好了。”为首的宫女躬身禀报,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刘彻没有立刻抬头,他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竹简,眉头微蹙,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军国大事。直到身旁的贴身太监李德全轻声提醒:“陛下,姑娘来了。”

他这才“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竹简随手放在案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那声音不大,却让殿内所有人的身体都下意识地绷紧了。

他缓缓抬起头。

目光落在南霖苑身上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眼前的女子,与他想象中截然不同。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珠光宝气,只有清丽,干净。

唇上的一点红,不是那种张扬的艳红,而是像初春枝头初绽的花苞,娇嫩欲滴,添了几分颜色,却不显得俗气。眉如寥寥轻烟,自然舒展,没有刻意描画的凌厉或妩媚。最让他移不开眼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水,此刻却盛满了不安和一丝倔强,像受惊的小鹿,带着几分破碎感,让人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却又不敢轻易触碰。

再往下看,是她的身段。

这无疑是后宫中最出挑的。但这种出挑,却与这个时代的审美背道而驰。汉代以纤瘦为美,女子们纷纷束腰,追求弱不禁风的病态之美。而南霖苑,却生得丰腴健康。她的皮肤是那种不见天日的、细腻的瓷白,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脖颈修长,锁骨只在她微微低头时,才能看到浅浅的凹陷,不似那些骨瘦如柴的妃嫔,锁骨深得能盛水。

她就像一幅被人不小心错放进汉代画卷里的、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仕女图,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充满生命力的美。

刘彻的目光,从她的脸,到她的颈,再到她被宫装勾勒出的、饱满而不失曲线的身形,一寸寸地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探究。那目光太过灼热,太过直接,仿佛要将她的衣服剥开,看进她的骨子里去。

南霖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种被当作物品一样打量的感觉,让她骨子里的现代人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微微发烫,心跳也快了起来,但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

她不能退缩。在这个男人面前,退缩只会让他更加得寸进尺。

刘彻看到了她眼底的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

南霖苑看到了他眼底的惊艳、探究,以及那深不见底的、属于帝王的占有欲。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南霖苑的嘴唇动了动,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了上来,压过了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字字如针:

“看什么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李德全吓得脸都白了,他猛地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其他的宫女太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什么看”,这四个字,在任何一个臣民对帝王说出来,都是大逆不道,足以株连九族的死罪!

刘彻的眼神骤然变冷,像万年不化的寒冰。他放在案几上的手,缓缓地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地盯着南霖苑,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问,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南霖苑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自己闯祸了。她刚刚那句话,几乎是把自己的脑袋按在了铡刀上。

但事已至此,她索性豁出去了。她抬起下巴,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破碎,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我说,陛下,”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反而比刚才更稳了,“您这样一直盯着我看,很不礼貌。”

“礼貌?”刘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南霖苑面前。他的身高很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在朕的地盘上,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朕看你,是给你脸!你信不信,朕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让你全家都为你陪葬!”

那股属于帝王的、生杀予夺的威严,像一座大山,狠狠压在南霖苑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但她的眼神,却依旧没有闪躲。

她看着他暴怒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道光,瞬间刺破了殿内的阴霾。

“陛下,”她轻声说,“民女信。”

她的坦然,让刘彻的怒火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准备好的所有雷霆之怒,所有威胁的话语,都在她这一句轻飘飘的“信”面前,显得无比苍白。

他愣住了。

他预想过她会惊恐,会求饶,会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请罪。他甚至预想过她会继续嘴硬,然后被他下令拖出去斩了。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笑,会如此平静地承认。

南霖苑迎着他错愕的目光,继续说道:“陛下是九五之尊,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民女的命,在您眼里,或许连一粒尘埃都不如。您要杀我,易如反掌。”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是,”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您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敢对您说‘看什么看’的人了。”

刘彻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站在那里,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顽强不屈的小草,看似柔弱,却有一股宁折不弯的韧劲。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狂妄的话,却又奇异地让他无法反驳。

是啊,杀了她,太容易了。

但杀了她之后呢?

他又会回到那个只有阿谀奉承、只有虚伪算计的冰冷皇宫里。再也没有人会用那样清澈又倔强的眼神看他,再也没有人敢对他说出那句“看什么看”。

他忽然觉得,留着她,似乎比杀了她,更有意思。

刘彻的怒火,如同退潮般,一点点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兴味。他看着南霖苑,嘴角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好,很好。”他低声说,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殿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你成功地引起了朕的注意。”

他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南霖苑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更近距离地看着他。

他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像烙铁一样烫。

“南霖苑,”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朕不杀你。”

“朕要把你留在身边。”

“朕倒要看看,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究竟还有多少花样。”

南霖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自己赌赢了。但她也知道,从这一刻起,她被这个男人,彻底地盯上了。

她的“回家”之路,似乎变得更加遥远,也更加……危险了。

刘彻的指尖还停留在南霖苑的下巴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瑟缩,却没躲开。听到他那句“朕要把你留在身边”,她先是愣了愣,随即眉头轻轻蹙起,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抗拒——这不是恩赐,是囚笼,是把她困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供他随时观赏、摆弄。

“凭什么?”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石子砸进死水,瞬间让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苏文“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这姑娘是真要把天捅破了!陛下刚刚才压下去的火,怕是又要烧起来了!

刘彻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眼神沉得能滴出水来,语气里带着危险的警告:“凭朕是天子,凭这天下都是朕的。”

南霖苑却不怕,反而微微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带着点小脾气的弧度,语气里满是嫌弃:“留在你身边?算了吧。”

说着,她还极其自然地瘪了一下嘴,那模样不像在跟九五之尊说话,倒像在跟无理取闹的朋友置气,鲜活又跳脱,完全没把他的帝王威严放在眼里。

“你这宫里,规矩多的能把人绑成粽子,说话要察言观色,走路要轻手轻脚,连笑都要憋着三分——”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挣了挣下巴,想躲开他的手指,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和不耐烦,“我南霖苑活了这么大,从来都是想笑就笑,想骂就骂,凭什么到了你这儿,就要被这些破规矩捆着?”

她的话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刘彻的心上。他见多了唯唯诺诺的妃嫔,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语,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嫌弃皇宫的规矩,嫌弃他的掌控。可奇怪的是,他没觉得愤怒,反而被她那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鲜活模样勾住了神——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对自由的渴望,像极了他年轻时,渴望挣脱窦太后束缚、一心想拓土开疆的模样。

“破规矩?”刘彻挑了挑眉,指尖却缓缓松开了她的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朕的规矩,就是天规。你敢不遵?”

“遵不了。”南霖苑立刻摇头,语气干脆利落,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像在划清界限,“我要是想守规矩,早就找个地方安安分分过日子了,犯不着跑到你这宫里来受气。你要是想留我,就得容我自由自在的,不然——”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故意拖长了调子:“不然我就天天在你耳边念叨,念得你心烦意乱,连奏章都批不下去。”

这话一出,苏文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连头都不敢抬。可刘彻却笑了,那笑声低沉而清朗,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突兀,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他看着眼前这个敢跟他讨价还价、甚至敢威胁他的女子,眼底的探究渐渐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兴味。

“好啊。”他向前一步,再次逼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朕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朕心烦意乱。”

他的目光落在她饱满的唇瓣上,那里还沾着淡淡的胭脂,像熟透的樱桃,诱人采撷。他忽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语气带着几分暧昧的霸道:“不过,你要是敢乱念叨,朕就有办法让你……说不出话来。”

南霖苑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猛地后退,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宫墙上,眼神里满是惊慌和羞恼:“你……你耍流氓!”

“流氓?”刘彻低笑出声,眼神里满是戏谑,“朕是天子,朕做的事,叫‘宠幸’。”

他看着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在墙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这个南霖苑,真是个宝贝。她不像后宫里那些精心雕琢的花瓶,她有刺,有棱角,有自己的脾气和想法,鲜活得像一束光,照亮了他这冰冷孤寂的帝王生涯。

“朕答应你。”他忽然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几分,“不拿规矩拘束你。但你也要记住——”

他向前一步,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声音低沉而危险:“你是朕的人,只能在朕的眼皮底下自由。要是敢跑,朕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回来。”

南霖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身上强大的压迫感,心里又气又无奈。她知道,自己这是被这个“疯批帝王”彻底缠上了。但她也知道,这或许是她能在这汉宫里活下去的唯一办法——用她的鲜活,换他一时的纵容。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里满是不服输的倔强:“记住了。不过你也别后悔。”

“后悔?”刘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宠溺的霸道,“朕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却莫名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苏文依旧跪在地上,心里却渐渐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南姑娘,不仅没掉脑袋,反而还真让陛下另眼相看了。只是他不知道,这对欢喜冤家的拉扯,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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