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海帝国的庞大疆域已然满足不了林烬日益膨胀的探索欲。他将国内琐事交由月无华和初步“驯服”的“刹那”暂理,带着夜影,乘坐着以不死鸟火焰为核心动力的“烬风号”魔导舰,开始了远航。他们的目标,是探索地图边缘一片被称为“碎星海”的未知海域。
经过数日的航行,一座岛屿的轮廓出现在海平线上。与烬海帝国的黑色玄武岩建筑风格不同,这座岛屿上的建筑多采用白色大理石和金色装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望去,宛如一只栖息于海面的华丽金雀。海图标记显示,这里是金雀花帝国,一个面积约五百六十四点八三平方千米的岛国。
然而,当林烬踏上这片被誉为“富饶明珠”的土地时,映入眼帘的繁华背后,却是触目惊心的割裂。
帝国的首都“耀金城”,街道宽阔整洁,魔法灯饰彻夜不眠,衣着光鲜的贵族和商人乘坐着镶嵌宝石的马车招摇过市。林烬随意走进一家面向富人的餐馆,菜单上的价格让他这个征服了数个帝国的皇帝都略微挑眉:一份用料考究的魔兽肋排,配以精灵森林空运来的浆果,售价仅十个金雀花币。按照当地的汇率,1金雀花币约等于5元人民币,这顿饭不过50元,对于富人而言,确实是九牛一毛。
但当他信步走入平民区,景象却天差地别。肮脏狭窄的巷弄里,挤满了面黄肌瘦的贫民。在一个供贫民和苦力(大多是些空有力气却找不到工作的男人和壮汉)聚集的、名为“破桶酒馆”的地方,林烬听到的抱怨和看到的情景,更是让他见识了何谓“穷人的税比富人的命还贵”。
一个刚卸完货的苦力,拖着疲惫的身躯,用颤抖的手数出五十个金雀花币,才换来一块硬得能砸晕狗的黑面包和一碗几乎看不见油星的菜汤。他咒骂着:“该死的‘阶梯税’!同样的面包,那些老爷们买只要五个币,我们却要五十个!就因为我们生在穷人家?”
旁边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老兵醉醺醺地趴在桌上哭喊:“我为帝国打过仗,流过血!现在只想买点止痛的药酒,要五百币!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林烬很快从酒客们的牢骚中理清了脉络。金雀花帝国推行一种极其严苛的“消费阶梯税”,美其名曰“调节贫富,激励奋进”。实质上,所有生活必需品,从食物、饮水到基础的医疗,对平民和贫民征收高达百分之一千甚至百分之一万的“贫困附加税”。相反,拥有爵位或达到一定资产的富人,则享受免税甚至补贴。这种制度的结果就是,富者愈富,穷者不仅愈穷,甚至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维系。
酒馆里弥漫着绝望、愤怒和酒精混合的酸臭气息。这些被帝国榨干了血汗的男人们,如同堆叠的干柴,只差一颗火星。
林烬意识到,他的“旅游”似乎有了新的“乐趣”。他并非同情这些蝼蚁,而是这种极致的不公,这种将人逼入绝境的压迫,恰恰是他施展那源自另一个世界、某个恶魔般演说家技巧的完美舞台。他要做的,不是煽动同情,而是点燃仇恨;不是祈求怜悯,而是呼唤毁灭。
他站起身,走到酒馆中央那个摇摇欲坠的小木台上。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一种冰冷、审视的目光,缓缓扫过酒馆里每一张麻木、痛苦或愤怒的脸。沉默,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
终于,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和这个气质非凡的陌生人吸引时,林烬开口了,他的声音起初并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灵魂的平静:
“兄弟们,你们辛苦了。”
一句简单的问候,却让不少人为之一愣。多久没有人用“兄弟”称呼他们了?
“我刚才坐在下面,听你们说话。我听有人说,一块面包,要五十个金雀花币。”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锐利,“我又听说,一瓶救命的药酒,要五百个币。”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充满了悲愤与讥诮:“五十个币!五百个币!就为了换一口能让我们活下去的东西!我想问问你们,也想问问这该死的天!我们流血流汗,建造了这座金光闪闪的城市!我们种出粮食,织出布匹,扛起货物,保卫疆土!可为什么,我们却连自己创造出的东西,都买不起?!都不配拥有?!”
强烈的排比和质问,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情绪。酒馆里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和拳头砸在桌子上的闷响。
“他们告诉我们,这是因为我们穷!是因为我们不够努力!”林烬的声音充满了讽刺,“可我想问,那些坐着马车、穿着丝绸的老爷们,他们比我们多长了一只手吗?他们流的汗,有我们多吗?没有!”他几乎是咆哮着否定 。
“他们有的,只是一个抢来的身份!一套吃人的规矩!”他的手臂猛地挥向窗外耀金城中心那高耸入云的皇宫方向,“他们用‘阶梯’这个词,给你们套上了枷锁!这座阶梯,不是让你们向上爬的!是让他们踩着你们的脑袋,吸干你们的骨髓,还要嘲笑你们为什么爬不上去的断头台!”
极具煽动性的比喻和直指根源的批判,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林烬的演讲节奏极快,情绪层层递进,根本不给听众思考的间隙,只有不断累积的怒火 。
“他们抢走了你们的面包,抢走了你们的药,抢走了你们活下去的希望!他们还要抢走什么?抢走你们子孙后代做人的尊严吗?!”林烬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你们能忍受吗?告诉我,一群只会躲在酒馆里抱怨、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的男人,你们的血性呢?!被那些金币压没了吗?!”
“轰!”
酒馆彻底炸开了锅!耻辱、愤怒、长期被压抑的暴力倾向,在这一刻被彻底引爆!
“不能忍!”
“跟他们拼了!”
“大人,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林烬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的人们,知道火候已到。他在高潮处,突然收声,再次用那种极具压迫感的沉默扫视全场,然后,用一种斩钉截铁、充满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号召:
“忍耐和乞求,换不来面包,也换不回尊严!能换回这一切的,只有一样东西——力量!属于我们自己的力量!”
“记住今天你们所受的屈辱!记住这五十币的面包,五百币的药酒!这不是价格,这是战书!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对我们这些‘贱民’下的战书!”
“现在,告诉我!是选择继续跪着,像条狗一样饿死、病死!还是站起来,用你们的手,去拿回本该属于你们的东西?!”
“站起来!”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几乎要掀翻酒馆的屋顶。一场由林烬亲手点燃的、针对金雀花帝国根基的烈火,已然开始燃烧。而始作俑者林烬,则悄然退到阴影中,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这个帝国,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作为他演练演说、测试人性,以及寻找新“玩具”的试验场,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