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盯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项目组名单，指尖在 “严浩翔” 三个字上悬了三秒，像是触到了一块被时光封存的冰。那三个字的宋体字体规整得有些冷漠，嵌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间，却突兀得让他呼吸一滞。窗外的梅雨淅淅沥沥，已经连绵了整整一周，细密的雨丝打湿了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表面晕开一层朦胧的水膜，把楼外的车水马龙都揉成了模糊的色块，也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中央空调的冷风从出风口缓缓送出，带着写字楼里特有的、混合着咖啡香与打印机墨粉味的气息，吹得他后颈有些发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压下那些突然涌上心头的碎片记忆，可指尖刚离开额头，十三岁那个夏夜晚风里的橘子味，就猝不及防地钻进了鼻腔。
这是他们分开的第三年零七个月。
贺峻霖记得很清楚，分开的那天是八月十六，农历的中元节，老巷里还飘着各家烧纸的灰烬味，混着槐树叶的清香。十三岁的严浩翔攥着两颗橘子味的硬糖，蹲在老巷口那棵歪脖子槐树下等他，校服裤的膝盖处沾了点泥土，显然又是爬树掏鸟窝刚下来。路灯是老式的钠灯，昏黄的光线透过浓密的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缠到一起。
严浩翔把其中一颗糖递给他，糖纸是透明的，印着小小的橘子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微光。“贺峻霖，”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没褪去的清亮，却难得地透着几分郑重，“我要去国外了，我爸安排的，下礼拜就走。”
贺峻霖捏着糖的手指猛地收紧，糖纸在手心被捏出深深的褶皱，硌得掌心有些发疼。橘子味的甜意透过糖纸渗出来，淡淡的，却和突如其来的苦涩搅在一起，顺着喉咙往下滑，一直涩到心底。他张了张嘴，想问 “去多久”“还回来吗”“为什么这么突然”，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干涩的 “哦”。
严浩翔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把另一颗糖也塞进他手里，“这个也给你，你爱吃的。” 那天晚上，他们就那样蹲在槐树下，谁都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有夏夜晚风吹过树叶的 “沙沙” 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严浩翔走得很突然，第二天贺峻霖去学校，座位已经空了，书包也不见了。他去问老师，老师只说严浩翔转学了，具体去了哪里，也不清楚。
贺峻霖放学后跑遍了他们常去的所有地方，老巷口的炸串摊、学校后门的游戏厅、河边的足球场，都没有严浩翔的影子。直到三天后，他去常去的那家新华书店看书，习惯性地走到最里面的储物柜前 —— 那是他们以前约定好放秘密的地方，输入了两人都知道的密码 “1314”，柜门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没有他期待的纸条，只有一沓厚厚的、画满小人的便签纸。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