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青岚山防线，篝火点点，映照着弟子们疲惫而警惕的面容。魔物虽暂退，但那压抑的嘶吼声仍不时从黑雾中传来，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
祁正值守在后半夜。他盘坐在防线最前沿的巨石上，墨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束高的马尾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体内灵力按照父亲留下的心法缓缓运转，比往日更加顺畅，却也更加躁动——白日里那险些失控的杀意，仍在经脉中隐隐作祟。
“祁师弟。”孟少寒轻步走来，递过一个水囊，“换岗了。”
祁正睁眼，接过水囊抿了一口：“可有异常？”
“暂时平静得可疑。”孟少寒眉头微蹙，“按理说，魔物夜间应该更加活跃才对。”
两人交换位置，祁正却没有立即离开。他望向远处翻涌的黑雾，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它们在集结。”他忽然道。
孟少寒一怔，随即凝神感应，脸色渐渐凝重：“确实...比白天的魔气更加浓郁。”
就在此时，营地中央的慕婉妯忽然睁眼，清冷的声音传遍整个防线：“全员戒备，魔气有变！”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黑雾中猛地冲出数十道黑影！这些魔物与白日所见截然不同，它们体型更小，速度却快得惊人，在夜色中几乎看不清形体，只能见到一道道赤红的目光划破黑暗。
“是夜魇！”有经验丰富的老弟子惊呼，“小心它们的利爪，有毒！”
魔物如鬼魅般扑来，防线瞬间陷入混战。祁正冰魄剑出鞘，剑光在夜色中划出冷冽弧线，精准地斩向一道扑来的黑影。
“铛”的一声，剑刃与利爪相撞，竟迸发出火星。祁正只觉虎口发麻，这夜魇的力量远超预期！
“结圆阵！”慕婉妯的声音依然冷静，她并未立即出手，而是立于阵眼位置，神识笼罩整个战场——她在等待更大的威胁。
众弟子迅速靠拢，背对背组成防御阵型。江娇娇幻月身法施展到极致，在阵型外围游走，每每在夜魇突破防线的瞬间将其击退。孟少寒太玄剑诀运转，剑光如幕，护住阵型薄弱之处。
祁正的打法却越发狠辣。墨衣翻飞间，他每一剑都直取夜魇要害，剑下已倒毙七八只魔物。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心底那股压抑已久的杀意再次翻涌。
“祁正，守住心神！”慕婉妯的传音如清泉灌入耳中。
祁正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剑招已带上了几分噬灵秘术的邪异气息。他强压下心中躁动，剑势重回正轨。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黑雾中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那笛声缥缈不定，仿佛来自九幽深处，听得人头晕目眩。
“是摄魂魔音！”慕婉妯眸光一冷，冰魄剑终于出鞘，“所有人封闭耳识！”
然而为时已晚，几个修为稍弱的弟子已眼神涣散，动作迟滞。一只夜魇趁机突破防线，利爪直取江娇娇后心！
“江师妹小心！”孟少寒惊呼，却已来不及救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素白身影倏然而至。慕婉妯指尖轻点，那只夜魇瞬间冻结成冰，随即碎裂成无数冰晶。
“师尊！”江娇娇惊魂未定。
慕婉妯却不答话，目光锐利地望向笛声来源：“装神弄鬼！”
冰魄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射入黑雾深处。只听一声凄厉惨叫，笛声戛然而止。
然而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黑雾翻涌如沸，三只体型庞大的魔物缓缓现身。它们形似巨猿，却生着三对血瞳，周身魔气凝如实质。
“三瞳魔猿！结丹巅峰！”李罡声音发颤，“一次出现三只...”
便是全盛时期的慕婉妯，同时面对三只结丹巅峰魔物也颇为棘手，更何况她旧伤未愈。
众弟子面色发白，防线开始动摇。
“稳住阵型。”慕婉妯声音依然平静，她向前踏出一步，化神期的威压全力释放，“这三只交给我，你们清理其余魔物。”
“师尊，您的伤...”祁正忍不住开口。
慕婉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守护好同门。”
话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白虹直取三只魔猿。冰魄剑光华大盛，寒域再开，整片战场的温度骤降。
化神强者全力出手，威势惊天动地。剑光与魔气激烈碰撞，震得整座青岚山都在颤抖。众弟子看得心驰神摇，却也忧心忡忡——他们都看得出，慕婉妯的剑势虽凌厉，却比往日少了几分从容，显然旧伤在身，难以全力施为。
祁正紧紧盯着战场，手中长剑嗡鸣。他看得出慕婉妯在勉强支撑，每一次交锋都让她的脸色更苍白一分。
杀意再次涌上心头。若是动用噬灵秘术，或许...
“祁师弟，左翼！”孟少寒的呼喊打断他的思绪。
只见左侧防线已被夜魇突破，数只魔物直扑后方受伤的弟子。祁正眼神一冷，墨衣闪动间已至左翼，剑光如电，瞬间斩灭三只夜魇。
然而就在他回防的瞬间，右翼又告急。魔物似乎看出了防线的虚实，集中攻击慕婉妯离开后的薄弱环节。
“这样下去不行！”江娇娇娇喘吁吁，她的幻月身法虽妙，但灵力消耗太大，已渐感不支。
孟少寒剑势一转，太玄剑诀中的守势展开：“所有人向我靠拢！结太玄守护阵！”
众弟子立即响应，剑光交织成一道防护网，暂时稳住阵脚。
而此时，慕婉妯与三只魔猿的战斗已至白热化。一只魔猿被她斩断一臂，但她的肩头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素衣染血，触目惊心。
祁正的心猛地一紧。那种熟悉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再次涌上。束发的带子不知何时已松脱，墨发披散下来，在风中狂舞。
“不可...”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最后一丝理智。
就在这危急关头，天际忽然传来一声长啸。一道青色剑光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径直落入战场！
“凌云师叔！”有弟子惊喜呼喊。
来者正是凌云剑尊！他一身青衣已染满魔血，显然也是经历苦战赶来支援。
“婉妯，我来助你！”凌云长剑出鞘，剑势如虹，瞬间牵制住一只魔猿。
得到援手，慕婉妯压力大减，剑势顿时凌厉数分。冰魄剑光华再涨，寒域之中冰晶凝结，另一只魔猿动作骤缓，被她一剑贯穿心口！
战局瞬间逆转。余下两只魔猿见势不妙，嘶吼着想要退入黑雾。
“想走？”凌云剑尊冷哼一声，剑光分化万千，布下天罗地网。
慕婉妯与他默契配合，冰魄剑凌空画符，一道冰封符箓瞬间成型，将两只魔猿冻结在原地。
双剑合璧，魔猿殒命！
随着三只首领魔物伏诛，剩余的夜魇顿时溃散，逃入黑雾深处。
战场暂时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目疮痍和浓郁的血腥气。
慕婉妯落地时身形微晃，肩头的伤口血流不止。凌云剑尊急忙上前扶住：“你的伤...”
“无妨。”慕婉妯轻轻推开他的手，目光扫过众弟子，“清点伤亡，加固防线。”
她的视线在祁正身上停留一瞬，看到他披散的黑发和猩红的双眼，眉头微蹙。
祁正急忙收敛心神，重新束好头发。方才那一刻，他险些再次失控。
“西线情况如何？”慕婉妯问凌云。
凌云剑尊面色凝重：“很不乐观。魔物中出现了元婴期的存在，妙音那边更是发现了血月教的踪迹。”
血月教！祁正瞳孔骤缩。
慕婉妯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你先疗伤，今夜我替你值守。”凌云道。
慕婉妯这次没有拒绝，在弟子的搀扶下走向营帐。经过祁正身边时，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戌时来我帐中。”
祁正垂首应是，心中波澜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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