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问心

刑堂大殿，幽深肃穆。

黑色的石壁吸收着光线，使得殿内常年笼罩在一片昏沉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压不住那股沁入骨髓的冰冷与威严。两侧站立着面无表情的刑堂弟子，眼神锐利如鹰。

大殿尽头，一位身着玄色长老袍、面容清癯的老者端坐于上，他须发皆白，眼神却不见浑浊，反而透着一种能洞彻人心的光芒。他便是刑堂三长老之一，沈墨。

林轩跟着执事走入大殿，躬身行礼：“弟子林轩，拜见沈长老。”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沈墨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林轩，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这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压，混合着他自身强大的修为，足以让任何心中有鬼的外门弟子心神失守。

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威压。

分析：目标情绪主要为【审视】（70%）、【探究】（25%）、【细微的疑惑】（5%）。

情绪薄弱点：对“异常”与“未知”的高度敏感。

【情绪图谱】被动运转，将沈墨的状态清晰地反馈给林轩。没有敌意，只有纯粹的审视和探究。林轩心中更加安定，他维持着躬身的姿势，体内那缕达到观心境的微薄心源力缓缓流转，帮助他抵抗着这股压力，更重要的是，他天生“七情缺六”，对这种基于情绪震慑的威压，有着天然的“免疫力”。

半晌，沈墨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人心上：

“林轩，测魂石判定，你七情缺六，无法修炼，是为废体。”

“然，青石村一役，你独力击杀低阶恐魔七只，更以诡计引塌木塔，埋葬恐狱魔将幼生体。此事，你作何解释？”

他没有问“是不是你做的”，而是直接问“你作何解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早已查清了一切。

林轩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沈墨：“回长老，弟子无法感知情绪，但并非痴傻。无法以情绪引动心源力，便只能另寻他法。”

“何法？”

“观察。”林轩的回答言简意赅，“弟子观察恐魔的行动规律，观察它们的力量运转方式，观察环境的每一处细节。恐魔依靠感知恐惧存在，弟子无惧，它们便难以锁定。木塔结构腐朽，魔将力量虽强，灵智却低，引其撞击薄弱处，借外力杀之，并非难事。”

他这番话，九真一假。真的部分是他确实依靠超凡的观察力和冷静的计算，假的部分则是隐去了“旁观者系统”这个核心。他将一切归咎于自己“无惧”的体质和超越常人的“观察力”与“计算力”。

沈墨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观察力？计算力？”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据同门弟子所言，你曾使用某种瞳术，震慑低阶恐魔，这又作何解释？”

目标情绪波动：【探究】提升至35%。

林轩心中微凛，知道王啸或者其他人还是将“傲慢之瞳”的事情上报了。他面色不变，早已准备好说辞：

“弟子不敢隐瞒。那并非什么瞳术，而是弟子尝试模仿的一种‘姿态’。弟子发现，模仿某些特定的、充满‘傲慢’或‘蔑视’的眼神与姿态，能让那些依赖情绪感知的怪物产生困惑甚至短暂的停滞。这或许是因为，这种姿态所代表的情绪，与它们赖以生存的‘恐惧’截然相反，造成了某种干扰。”

他将“复制”来的技能，解释为自己观察总结后的一种“模仿”。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结合他“七情缺六”却能“冷静观察”的体质，反而形成了一种逻辑自洽的诡异合理性。

沈墨沉默了，目光如实质般在林轩身上扫过，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伪。

大殿内的压力仿佛又沉重了几分。

目标情绪波动：【疑惑】提升至15%，【审视】依旧为主导。

良久，沈墨忽然换了一个问题，看似毫不相干：

“你入门前，身世如何？”

林轩心中一紧，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据实以告，这也是宗门档案中有记载的：“弟子是孤儿，由一名老仆抚养长大，十岁时老仆去世，后机缘巧合拜入青岚宗。此前种种，记忆模糊。”

“记忆模糊……”沈墨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你可知，那恐狱魔将虽被你所杀，但其逸散的部分核心恐惧气息，在被回收时，呈现出短暂的、异常的‘凝滞’与‘净化’迹象，仿佛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所中和。”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紧紧锁定林轩：“这种迹象，近百年内，只在记载中关于‘上古心狱封印’的文献里出现过只言片语。而你，一个七情缺六、无法修炼的弟子，偏偏出现在了那里，并且完成了击杀。”

目标情绪：【探究】急剧提升至60%！【审视】中混合了【强烈的兴趣】。

林轩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击杀魔将的过程还是引起了怀疑，而且竟然牵扯到了“上古心狱封印”？这与他得到的石碑碎片有关吗？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表情：“弟子不知长老所言‘上古封印’为何物。弟子当时只求自保，全力以赴，至于魔将气息有何变化，弟子修为低微，无法感知，更不知缘由。”

他再次将一切推诿于“不知情”和“巧合”。

沈墨深深地看了林轩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那片情感的空无。

大殿内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

最终，沈墨缓缓收回目光，那股笼罩全场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罢了。”他挥了挥手，“你之情况，确实特殊。观察入微，心思缜密，能以弱胜强，亦是难得。外门大比在即，你好自为之。”

“谢长老。”林轩再次躬身，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但沈墨最后那深深的一眼，让他明白，自己并未完全摆脱怀疑，只是对方暂时没有证据，或者……另有打算。

“下去吧。”

林轩依言退出刑堂大殿。

当他走出那扇沉重的黑色大门，重新感受到外面的光线与空气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与沈墨这等人物交锋，即便他心若冰清，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成功应对高阶修士质询，心境略有提升。

吸收环境逸散【威压】残余情绪，心源力+5。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大殿，目光微凝。

“上古心狱封印……石碑碎片……”

他知道，自己无意间触碰到的，可能是一个远超他想象的巨大漩涡。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漩涡彻底将他卷入之前，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外门大比，就是他展示“价值”，同时也是获取更多资源的第一个台阶。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面无表情地向着外门弟子的居所走去。接下来的日子，他需要充分利用“旁观者系统”和那两枚神秘的石碑碎片，尽快提升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