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将贫民区狭窄巷道里的污秽冲刷得到处都是，混合成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腐气味。林夜如同一个幽灵，在扭曲巷道的阴影中穿行，湿透的衣服紧贴着他，却丝毫没让他显得狼狈，反而更像一头被雨水打湿皮毛的猎豹，精悍而危险。
他回到了一处几乎完全坍塌的旧楼角落，这里用废弃的塑料布和锈蚀的铁皮勉强搭了个能遮风挡雨的“窝”。这是他暂时的栖身之所，和那座废弃工厂一样，是城市光辉表皮下的腐烂脓疮。
他没有生火，只是脱下湿透的外衣，露出虽然精瘦却线条分明的上身。他缓缓握紧拳头，手臂肌肉微微绷紧，那淡红色的纹路再次浮现，比之前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力量强化（D级，弱化版）】。
他走到墙角，那里堆放着几块废弃的砖石和一根沉重的实心金属短棍。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那股新生的力量，一拳砸向其中一块砖头。
“砰！”
砖头应声碎裂，碎屑飞溅。林夜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只有些许发红，并无大碍。这力量，大约相当于一个常年锻炼的壮年男性全力一击的水平，远不如张彪那能撼动机床的恐怖力道，但……足够了。
他又拿起那根金属短棍，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原本需要双手才能灵活挥动的重量，此刻单手持握也感觉轻巧了不少。
“七成效果……”林夜低声自语，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而非自身的力量。“持续时间大约三分钟，超过后会有明显的肌肉酸胀和疲劳感。冷却时间，初步估计在十分钟左右。”
他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精确地测算着这项新能力的各项参数。这是他的习惯，了解手中的每一张牌，精确到毫厘，才能在生死赌局中活下来。
测试完毕，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一股轻微的虚弱感传来。林席地而坐，拿起一块干硬的面饼，就着雨水，面无表情地咀嚼起来。
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
“血狼帮”不会善罢甘休。死了一个小头目，哪怕只是最底层的D级能力者，对于他们这种控制着几个街区的地下帮派而言，也是挑衅。他们一定会追查。
“不是躲避，”林夜咽下最后一口粗糙的食物，眼神冰冷，“而是……利用。”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冷酷而高效。他要利用这次追杀，猎杀更多的“血狼帮”成员，吞噬他们的系统，壮大自身。张彪的【力量强化】太基础，他需要更多样化的能力。
第一步，是信息。他需要知道“血狼帮”会派谁来，什么时候来，以及他们拥有什么样的系统。
天色微亮，雨势渐小。林夜换上一件相对干净的旧外套，将锋芒收敛，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为生计所困的少年，融入了渐渐苏醒的街道。
他要去“老猫”那里。
老猫是这片区域的一个地下情报贩子，经营着一个不起眼的杂货铺作为掩护。他像一只真正的老猫一样狡猾而谨慎，只要付得起价钱，总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守口如瓶”，因为多嘴的人在这片街区活不长。
杂货铺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陈货和灰尘的味道。老猫是个干瘦的中年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风铃响，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一包‘骆驼’烟，”林夜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柜台上，声音平淡，“剩下的，买点消息。”
老猫瞥了眼纸币的面额，慢悠悠地收起，从柜台下拿出一包最便宜的烟推过来，然后才压低声音：“小子，想打听什么？最近风头可不太对。”
“血狼帮，昨天死了个人，在城西的旧工厂。”林夜直接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老猫。
老猫的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抬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张彪？是你做的？”
“谁做的不重要，”林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重要的是，血狼帮会有什么反应？”
老猫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权衡。眼前这个少年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有些心惊。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张彪只是个外围打手，但他姐夫是血狼帮的一个小头目，叫王虎，听说……觉醒了C级的【皮肤石化】系统，防御力很强。”
C级，皮肤石化。林夜默默记下。
“王虎很宠他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老猫继续说道，声音更低了，“他放话了，要亲手捏死凶手。估计最晚明天，他就会带人去那边搜查。跟他一起的，通常还有两个马仔，一个好像是【快速愈合】，另一个不太清楚，可能是速度相关。”
【快速愈合】，【疑似速度强化】，以及目标主犯【C级皮肤石化】。
信息比预想的还要详细。林夜心中迅速调整着计划。王虎是块硬骨头，C级的防御系统，以他目前弱化的D级力量，正面几乎不可能破防。必须智取。
“谢了。”林夜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小子，”老猫在他身后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王虎不好惹，他的皮肤，普通的刀子可划不破。而且……血狼帮上面，还有更麻烦的家伙。”
林夜脚步停了一瞬，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我知道。”
看着林夜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老猫摇了摇头，重新趴回柜台，喃喃自语：“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要命了……不过，这眼神，啧，像条野狼崽子。”
离开杂货铺，林夜没有回他的“窝”，而是再次朝着城西废弃工厂的方向走去。他需要提前布置战场。
雨水将昨天的血迹冲刷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不明显的打斗痕迹残留。林夜仔细勘察着工厂的每一个角落，大脑飞速运转。
力量不够，就用环境弥补。防御强，就攻击弱点。眼睛、耳朵、口腔……或者，让他自己失去平衡。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高大的废弃机床、悬空的金属横梁、散落在地上的尖锐金属零件，以及工厂深处那片因为屋顶破损而积起的浑浊水洼。
一个利用地形、心理和有限资源，针对特定能力组合的猎杀计划，逐渐在他脑中清晰起来。
他搬动一些不起眼的杂物，设置了几处简单的绊索和陷阱；将几根特别尖锐的钢筋半埋在淤泥里，尖端朝上；又检查了高处那些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金属结构……
整个过程，他就像最耐心的工匠，精确而冷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偶尔看向工厂入口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如同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捕食者的寒光。
当一切布置妥当，天色已经再次暗了下来。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
林夜隐藏在工厂最高处的一个视觉死角里，啃着冰冷的面饼，如同蛰伏的毒蛇，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在等待。
等待明天的到来。
等待猎物上门。
等待又一场……杀戮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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