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腰事件”给江凌陌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他现在连睡觉都保持着高度警惕,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或者自以为有的气流)就会猛地惊醒,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起来,灰色的眼眸惊恐地扫视四周,生怕某个变态会突然从阴影里冒出来,再次对他实施那令人崩溃的“痒刑”。
这种草木皆兵的状态让他本就虚弱的精神更加疲惫。而薛祁似乎也暂时满足于那次“实验”带来的数据(和乐趣),没有立刻进行下一轮的“任务”,只是偶尔在群里发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或者让苏鹤更新一下江凌陌的“焦虑指数”,保持着他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让江凌陌更加不安。他知道薛祁绝不会就此罢休,一定在酝酿着更恶劣的“游戏”。坐以待毙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希望渺茫!
他的目光再次开始仔细地审视这个新的囚室。不同于之前那片纯粹的、令人绝望的白,这个房间有明确的边界,有家具(虽然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椅子),有装饰(那些流动的暗影星尘),甚至……有一扇窗?
江凌陌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房间一侧的墙壁上。那里,在一片深邃的、仿佛由凝固的夜幕构成的墙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约莫一人高的椭圆形区域,颜色比周围的墙壁稍浅一些,隐约能感觉到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动。
之前他一直被薛祁和精灵的事情占据心神,加上这个“窗户”极其隐蔽,他几乎没有注意到。此刻仔细看去,那确实像是一扇窗!一扇被某种力量封住或者伪装起来的窗!
窗外是什么?是另一个维度?是LM组织的核心区域?还是……通往外界的一线生机?
这个发现让江凌陌死寂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涟漪。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尽管知道这很可能又是薛祁的另一个陷阱,但强烈的求生欲和对自由的渴望,还是让他无法忽视这个潜在的突破口!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趁着薛祁似乎暂时“放松”了监视(或许只是错觉),他必须尝试!
翻窗跑路!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那扇“窗”很久,确认暂时没有监控重点聚焦在那里(至少他感觉不到)。然后,他开始了准备。
首先,是体力。他强迫自己吃下房间里定期出现的、味道寡淡但能维持生命的营养液(他怀疑这也是监控的一部分),尽可能地恢复一些气力。手腕脚踝的无形束缚依旧存在,但似乎只限制他离开床铺一定范围?他需要测试。
他尝试着,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床沿挪动。果然,当他的脚即将触碰到地面时,那股无形的阻力变得明显起来。他无法真正下床。
但这难不倒他!他还有……被子!
他抓住厚重的床幔和柔软的被子,开始像一只辛勤的蜘蛛,将它们拧成一股股粗绳。这个过程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和体力,期间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薛祁或者监控警报。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停下。
【宇宙观测者】(苏鹤)的数据报告偶尔闪烁:
【目标正在进行未知目的的手工活动,能量消耗增加。行为模式分析:疑似制作简易工具。动机推测:逃离尝试(概率87%)。】
江凌陌看到这条消息时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薛祁那边却毫无反应,似乎默许了他的行为?这反常的平静让他更加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终于,一条由床幔和被褥组成的、不算太结实但勉强能用的“绳索”完成了。他将一端牢牢地系在沉重的床脚(这床似乎是被固定在地上的),另一端则握在手里。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到达那扇窗。
他深吸一口气,计算着距离。床铺离那扇窗大约有三四米远。他需要像一个钟摆一样,利用绳索和身体的惯性,荡过去!
这无疑是一次冒险。他的身体依旧虚弱,力量不足,准头也难以保证。而且,窗户是否是出口还未可知,外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机会了!
他抓紧绳索,向后退到床铺的另一侧边缘,然后猛地向前助跑,同时用力蹬踏床沿,身体借着这股力量荡了出去!
“唔!”
失重感传来,虚弱的手臂几乎要抓不住粗糙的“绳索”,手腕脚踝的束缚力场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细微的、仿佛电流般的滋滋声,带来一阵麻痹感。他咬紧牙关,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扇越来越近的“窗户”!
砰!
他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那扇椭圆形的、颜色稍浅的墙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预想中玻璃破碎或者窗户打开的情景并没有出现,那墙面依旧坚固,只是被他撞击的地方,那些流动的暗影星尘似乎紊乱了一瞬,荡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有戏! 江凌陌心中一动。这窗户果然不是实心的!它有能量屏障!
他顾不上撞击的疼痛,一只手死死抓住“绳索”,另一只手开始在那片区域摸索、敲打。触手一片冰凉,能量屏障坚韧无比,但他的指尖似乎能感觉到其后……隐约的空间波动!
他需要打破它!或者找到开关!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微乎其微的力量,甚至试图引动额头那个【阿撒托斯】的印记,但都如同石沉大海。这屏障的强度远超他的能力范围。
难道又要失败了吗?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活跃度!那个该死的商城!他之前兑换了【囚室结构弱点点阵图】!虽然只是局部,但会不会……包括这扇窗?
他立刻在心中默念,调出那份点阵图。精神集中之下,那副复杂的能量节点图再次浮现。他迅速寻找与窗户对应的区域!
找到了!在窗户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有一个比其他节点黯淡许多、几乎微不可查的光点!标注是:【次级能量节点(维护通道接口)- 稳定性:较低】!
维护通道接口!稳定性较低!
希望之火再次燃烧起来!他顾不上多想,立刻用空着的那只手,握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那个标注出的弱点位置!
咚!咚!咚!
拳头砸在冰冷的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反震力让他手臂发麻。那屏障只是微微闪烁,并没有破裂的迹象。
“不够……力量不够……” 他气喘吁吁,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户”上,感到一阵无力。
突然,他想起之前兑换的【临时空间干扰力场】!虽然只有十秒,而且是为了干扰外界探测的,但既然是空间干扰,会不会对这种能量屏障也有效果?
他毫不犹豫,立刻在心中激活了那个兑换来的力场!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整个房间的光线瞬间扭曲了一下,墙壁上流动的暗影星尘变得混乱不堪!而他面前那扇“窗户”的能量屏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闪烁起来!
就是现在!
江凌陌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一拳狠狠砸向那个弱点节点!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碎裂声响起!
那扇椭圆形的“窗户”中心,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裂痕后面,不再是坚固的墙面,而是一片扭曲的、五彩斑斓的、充满未知的空间乱流!
成功了?!他真的打破了一个口子!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顾不上思考外面是否安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魔窟!他松开“绳索”,双手扒住那裂开的边缘,不顾能量乱流带来的刺痛感,奋力向外爬去!
“想去哪?”
一个冰冷得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江凌陌的身体瞬间僵住,扒在裂缝边缘的手指因为恐惧而失去了力气。他艰难地回过头。
薛祁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血瞳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场早已预知结局的闹剧。他甚至没有出手阻止,只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了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我……” 江凌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自由(或许是),又看了看身后那个如同噩梦根源的身影,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薛祁缓缓抬起手。
江凌陌绝望地闭上眼,准备承受雷霆般的怒火。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他只是感觉到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从裂缝边缘轻轻地……拉了回来,拉回了那张华丽而冰冷的大床。
他瘫软在床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喘着气,看着薛祁慢条斯理地走到那扇被他打破的“窗户”前,随手一抹,那蛛网般的裂痕和后面混乱的空间乱流便瞬间消失,墙壁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薛祁转过身,血瞳落在江凌陌身上,那目光平静得令人心寒。
“翻窗?”他轻轻重复了一遍江凌陌的行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勇气可嘉。”
他走到床边,俯视着因为脱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江凌陌。
“可惜,愚蠢。”
“这扇‘窗’,外面连接的是‘无序深渊’,是连我们都需要谨慎对待的维度垃圾场。以你现在的状态掉进去,瞬间就会被撕成最基本的粒子,连‘源’都会彻底湮灭。”
江凌陌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后怕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他差点自己跳进了绝地?
“看来,光是没收玩具,还不足以让你认清现实。”薛祁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最终宣判的意味,“你需要更深刻的……‘教育’。”
他伸出手,这次不是戳腰,而是轻轻抬起了江凌陌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从明天起,所有任务取消。”薛祁的血瞳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光芒,“你需要学习的,只有一件事——”
“如何,取悦我。”
“用你的一切。”
江凌陌看着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血瞳,听着那如同魔咒般的话语,只觉得一股比死亡更加冰冷的寒意,彻底冻结了他的心脏。
翻窗跑路,失败了。
而他似乎……即将迎来真正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