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被没收了。
那个唯一能让他与外界(虽然是变态内部)联系、唯一能让他发泄一下情绪(虽然往往适得其反)、甚至唯一能让他看看精灵们影像的“窗口”,就这么被薛祁轻描淡写地“咻”一下变没了。
江凌陌保持着用被子蒙头的姿势,僵了几秒钟,然后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打不过,跑不掉,现在连嘴炮(电子版)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一股无处发泄的憋闷和委屈,像充气过度的气球,在他胸腔里鼓胀、冲撞,却找不到出口。他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啊啊啊——薛祁你个独裁者!暴君!手机还给我!”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怒吼,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显得格外无力。
没有人回应。只有墙壁上那些流动的暗影星尘,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缓缓旋转,仿佛在无声地嘲讽他的无能狂怒。
江凌陌气得胸口起伏,脸颊鼓成了包子。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虽然因为腿短,跳下来的动静更像“出溜”下来),开始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
然而,房间就那么大,没走几步就到了头。他那双不争气的小短腿,在此刻更是显得步履匆匆却毫无进展,像只被困在玻璃罐里的仓鼠,在原地打转。
不行!
太憋屈了!
必须做点什么!
他停下脚步,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最终再次落在了那张华丽宽大、此刻却如同囚笼象征的床上。
既然不能出去,不能骂人,那我……
我滚总行了吧?!
一个毫无意义、但似乎能消耗掉多余精力和愤怒的念头,占据了他的大脑。
于是,江凌陌开始了他的“滚来滚去” 大业。
他先是助跑了两步(虽然因为腿短,助跑效果约等于无),然后猛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被褥里,借着惯性,像根人形擀面杖一样,咕噜咕噜地从床的左侧滚到了右侧。
“哼!” 滚到右边,他发出不满的哼声,仿佛把被子当成了薛祁的脸在碾压。
然后,他手脚并用地调整方向,又咕噜咕噜地从右侧滚回左侧。
“混蛋!” 每滚一圈,他就骂一句,虽然骂得毫无新意,但胜在情绪饱满。
滚来~(薛祁独裁!)
滚去~(叶耀混蛋!)
再滚来~(余吟面瘫!)
再滚去~(林墨变态!)
加速滚~(苏鹤死数据狂!)
抱团滚~(一群神经病!)
他滚得毫无章法,时而直线,时而斜线,时而在床中央打转。银色的头发在翻滚中变得乱糟糟,像顶了个鸟窝。头顶的猫耳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忽闪忽闪,时而贴伏,时而支棱。身后那条好不容易恢复如初的尾巴,此刻也成了累赘,随着他翻滚的动作在空中甩来甩去,有时还会不小心啪地一下打在他自己脸上或者身上,让他更加气恼。
“连你也欺负我!” 他气得抓住自己那不听话的尾巴,塞进怀里抱着滚,试图控制它,结果因为动作不协调,差点从床上滚下去,幸好他手忙脚乱地扒住了床沿。
他滚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运动和气愤而泛着健康的红晕(虽然是被气的)。睡衣在翻滚中变得皱巴巴,领口也歪到了一边,露出小半截精致的锁骨。
这副样子,与其说是在发泄愤怒,不如说更像是一只跟自己的尾巴和被子闹别扭、自己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的小奶猫,毫无威慑力,反而……滑稽又可爱。
【宇宙观测者】(苏鹤)的数据报告虽然无法直接发送到被没收的手机上,但显然依旧在某个角落尽职尽责地运行着:
【目标因通讯权限被剥夺出现焦躁反应,并通过无意义物理运动(翻滚)进行情绪宣泄。能量消耗:中等。行为观赏性:高。情绪状态:愤怒/委屈/无奈混合。备注:其与自身尾巴的‘斗争’具有一定研究价值。】
江凌陌对此一无所知。他滚累了,瘫在床中央,呈“大”字形躺着,望着天花板喘气。
好像……
并没有解气……
反而更累了……
而且,滚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搞得更加狼狈不堪之外,没有任何实际作用。薛祁不会因为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就把手机还给他,那群变态也不会因此少块肉。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他侧过身,蜷缩起来,把脸埋进尚且带着他体温的被子里,嗅着上面残留的、属于薛祁的冰冷香料气息,心情复杂。
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被关在这里,偶尔被“宠爱”(折磨),连发脾气都只能通过这种幼稚的方式?
他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他伸出手,无意识地抠着身下昂贵的床单,仿佛那是薛祁的脸皮。抠着抠着,他又开始蹬腿,像游泳一样在床上胡乱扑腾,把平整的床单弄得一团糟。
滚也滚了,骂也骂了(在心里),床单也抠了……
还能干嘛?
他停下来,眼神空洞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猛地坐起身!
有了!
他不能对外输出,但他可以对内改造啊!
这个房间,这个囚笼,他动不了大的,还动不了小的吗?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房间里那些看似固定、实则……或许可以挪动一下的装饰品?
(一场属于江凌陌的、无声的、幼稚的“反抗”,即将在这华丽的囚室内悄然上演……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气鼓鼓滚来滚去和后续的“小动作”,早已被某个存在尽收眼底,并再次被定义为“可爱”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