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7

在被洛娜半搀半笑地送回宿舍的路上，江凌陌低垂着头，灰色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但那紧握的、指节都有些发白的拳头，却泄露了他远非表面看上去那般麻木平静的内心。

“早晚弄死你们……”

这句充斥着狠厉与决绝的话语，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心底翻腾、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腥甜，那是极度愤怒与屈辱下不自觉咬出的伤口。

滚落草坡的眩晕感似乎还在，被挠痒痒时那种无法控制的爆笑与无力感如同跗骨之蛆，LM成员们那戏谑、玩味、如同看待新奇玩具般的眼神，洛娜那憋不住的笑声……这一切的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羞辱之网，将他牢牢困住，几乎窒息。

他不是没有力量！

十三只100级的精灵！七只踏入终焉、足以引发灾变的存在！

只要他一个念头，寂影魔猫可以撕裂空间，锈羽凋亡骑士能让万物腐朽，寂灭雷煌龙能召唤天罚，心诡编织者能污染心智，永夜吞影兽能吞噬存在，破械执行者能粉碎秩序，虚惑之影能扭曲现实……更不用说另外六只同样达到神级、在终焉边缘岌岌可危的伙伴！

这股力量，足以让任何人，甚至任何所谓的“神级训练家”战栗。

可是……然后呢？

这个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冷水，瞬间浇熄了他内心翻腾的杀意。

LM组织……那是一个以宇宙恐怖为名，成员遍布未知角落，连苏鹤（图尔查兹）那样的存在似乎也只是其中一员的庞大而诡异的集合体。他们对自己的“研究”和“观测”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非人的兴趣。他们能轻易找到他，干扰他，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教育”他，甚至……可能连他此刻内心的杀意，都如同实验记录本上的一项数据，被冷静地观察、分析着。

“反抗？很有趣的反应，记录一下。”

“杀意波动达到阈值，看来‘压力测试’效果显著。”

“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阿撒托斯。”

他几乎能想象出苏鹤用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出这些话的样子。

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他自身那莫名其妙的“源”之体质，以及那被强行冠上的“阿撒托斯”之名。这一切似乎都与LM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甚至可能是根源上的联系。他对他们知之甚少，而他们，却仿佛对他了如指掌。

“弄死他们”？谈何容易。

这更像是一种无力的狂怒，是困兽在牢笼中被戏弄后，发出的绝望而愤怒的嘶吼。他连他们的底细都摸不清，连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强都不知道，贸然的“弄死”行动，很可能招致更可怕、更无法承受的后果，甚至可能波及到他身边仅存的美好——比如洛娜，比如这看似平静的校园。

内心的岩浆渐渐冷却，凝固成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决心。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不能冲动。

需要力量，更需要……智慧和情报。

要隐忍，要变强，要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

要在他们设定的这场“游戏”里，找到他们的规则漏洞，甚至……反过来利用他们的“观测”。

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眸中，之前的屈辱和愤怒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丝近乎偏执的冷静。

洛娜感觉到身边好友气息的变化，那不再是刚才那种社死后的羞愤和茫然，而是一种……让她都有些心悸的沉寂。她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凌陌，你……没事吧？”

江凌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有些扭曲的“笑容”：“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一排精灵球，里面沉睡（或者说活跃）着他那足以颠覆常理的力量。

“早晚……” 他再次于心中默念，但这一次，后面跟的不再是单纯的“弄死你们”，而是……

“早晚，我会弄清楚一切，掌握自己的命运。无论是终焉，还是你们……都无法真正掌控我。”

这条路注定遍布荆棘与疯狂，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LM组织的第四次“教育”，在挠痒痒和滚草坡的滑稽落幕中，意外地催生出了一颗更加危险、更加坚定的种子。这颗种子，正在名为“江凌陌”的土壤里，于绝望与屈辱的浇灌下，悄然生根发芽。

而【源·观测站】的群成员们，或许还在津津乐道于刚才的“有趣反应”，并未察觉到，他们眼中的“源”与“玩具”，其内心的风暴，已然转向了一个他们或许未曾预料的方向。

（凌陌的“弄死你们”计划，从长计议版，正式于社死之后，暗中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