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养协议

几天后，一个闷热的雷雨夜。闪电划破夜空，短暂地照亮房间，紧接着炸开一声惊雷。江瑜被惊醒，抱着枕头想去书房找本漫画书打发时间。

经过严浩翔紧闭的房门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了一下。严浩翔今晚有个推不掉的应酬，还没回来。他的房门通常是锁着的，但今晚，或许是他早上离开得匆忙，那扇厚重的实木门，竟然虚掩着一条细缝。

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大概是应急灯。江瑜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她知道不该进去，浩翔哥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可是……那缝隙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

她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里弥漫着严浩翔身上惯有的那种冷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一点纸张和墨水的味道。巨大的书桌收拾得一丝不苟。她的目光被墙角那个嵌入墙壁的灰色保险柜吸引住了。那是浩翔哥放最重要文件的地方。

她从来没想过要打开它。

可是今晚，保险柜的钥匙，就那么随意地、遗忘性地插在锁孔里。银色的钥匙，在应急灯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幽微的、诱惑的光。

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咚咚咚，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蹦出来。外面雨声哗哗，敲打着玻璃窗，像是为她鼓噪的心跳打着掩护。

她一步一步挪过去，手指有些发颤，冰凉的金属钥匙硌着指尖。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轻轻转动了钥匙。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雨夜里清晰得吓人。

柜门弹开了一条缝。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成沓现金或是珠宝，只有几份厚厚的文件夹，整齐地码放着。最上面那个深蓝色硬壳文件夹的侧脊上，打印着一行清晰的黑体字。

【慈心孤儿院领养协议及相关文件】

慈心孤儿院……

江瑜瞳孔猛地一缩。那是她记忆开始的地方，一个充斥着消毒水味道和模糊面孔的灰白之地。

血液好像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她手指僵硬地，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力道，抽出了那份文件夹。

厚重的文件夹被打开，纸张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第一页，就是那份协议的正文。

【领养人：马嘉祺、丁程鑫、宋亚轩、刘耀文、张真源、严浩翔、贺峻霖】

七个名字，熟悉到刻入骨髓的签名，一个不少，整齐地排列在甲方位置。

她的目光机械地向下移动，落在乙方的位置。

【被领养人：江瑜】

旁边贴着一张小小的、已经有些褪色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大约四五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睁着一双过于大的、带着怯生生神情的眼睛。

那是她。

日期，赫然是十年前。

所以，不是什么亲戚托付，不是什么意外收养。是领养。是他们七个人，一起，去孤儿院，把她领了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是七个人一起领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

为什么十年间，对此绝口不提？

纸张的触感变得粗糙而陌生，冰冷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向上，冻僵了她的手臂，她的肩膀，然后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窗外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劈过，瞬间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睁大的、充满了巨大震惊与茫然的眼睛。

雷声滚滚而来，沉闷地，像是直接砸在她的头顶。

文件夹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闷响，散开的白色纸页，像是一场突然降下的、冰冷的大雪，覆盖了她穿着拖鞋的脚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