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透过窗棂,一滴冰凉的水珠就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李莲花的鼻尖上。
他慢悠悠地睁开眼,望着莲花楼那有些年头的木质屋顶,那里正缓慢而坚定地渗着水,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李莲花“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安静的楼内响起。
几乎是同时,方多病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隔壁房间走出来,嘟囔着:
方多病“怎么了,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
话音未落,又一滴水珠精准地滴落在他额头上,冰得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方多病“漏雨了?”
方多病抬头,指着那片水渍。
方多病“李莲花,你这莲花楼年纪是不是太大了点?”
李莲花已经坐起身,拢了拢衣衫,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虚弱。
李莲花“方少侠,你也知道,我体弱,受不得潮。这修葺屋顶的重任,就交给你和……”
他目光转向角落里也被动静吵醒,正一脸不耐的笛飞声。
李莲花“……和阿飞了。”
笛飞声眉头瞬间拧紧,斩钉截铁。
笛飞声“不修。”
让他去补屋顶?简直荒谬。
他笛飞声的手是握刀杀人的,不是摆弄瓦片泥灰的。
方多病也不乐意
方多病“为什么是我俩?你自己怎么不去?”
李莲花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李莲花“我嘛,一来体弱,爬高恐有眩晕之症。二来,需在下方为你们统筹指挥,查漏补缺。”
李莲花“这叫分工合作,效率最高。”
他说得一本正经,竟让人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
方多病还想争辩,笛飞声已经不耐烦地起身,径直朝楼外走去。
他宁愿去外面站着,也不想听李莲花这番“歪理”。
然而,半个时辰后。
莲花楼旁架起了梯子,方多病和笛飞声还是出现在了屋顶上。
方多病是被李莲花一句“方少侠年轻力壮,侠义心肠,总不忍心看我一个病人夜里被雨淋吧?”给架上来的。
而笛飞声……则是被李莲花轻飘飘一句“笛盟主内力深厚,轻功卓绝,上下屋顶如履平地,此等小事,想必不会推辞吧?还是说……笛盟主其实惧高?”给激上来的。
此刻,方多病蹲在屋顶,看着脚边李莲花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堆新旧不一的瓦片和一小桶泥浆,愁眉苦脸。
他一个天机堂的少爷,哪里干过这种泥瓦匠的活计?
笛飞声则抱臂站在一旁,脸色比那被雨水泡过的木头还黑。
他盯着那片漏雨的区域,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视敌人的破绽。
李莲花“左边,对,就是那块瓦,颜色深点的,掀开看看。”
李莲花悠哉游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他不知从哪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手里甚至还捧着一杯热茶,时不时抬头指挥两句。
方多病依言,笨手笨脚地去掀那块瓦片,结果用力过猛,脚下一滑,哗啦啦踩碎了好几片相邻的好瓦。
笛飞声“方多病!”
笛飞声低斥一声,语气里满是嫌弃。
方多病“我……我不是故意的!”
方多病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想收拾残局,结果越弄越乱。
笛飞声看得心烦,觉得指望方多病不如指望自己。
他沉着脸上前,蹲下身,研究着瓦片的排列。
他行事向来追求效率与精准,修补屋顶在他看来,或许也如同修补招式里的破绽。
看准了一块似乎有些松动的瓦片,并指如刀,灌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内力,就想将其精准地挑出来。
然而,他低估了瓦片的脆弱和内力控制的难度。
“咔嚓!”一声脆响,那块瓦片在他指下应声而碎,裂成了好几块。
楼下,李莲花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幽幽叹了口气。
李莲花“笛盟主,咱们是补屋顶,不是拆房子。”
笛飞声“……”
方多病见状,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换来笛飞声一记冰冷的眼刀。
两人一个毛手毛脚,一个破坏力惊人,在屋顶上折腾了好一会儿,非但没修好漏处,反而弄碎了不少好瓦,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李莲花在下面的指挥声,听起来也带上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李莲花“方多病,泥浆不是那样和的,太稀了……”
李莲花“笛盟主,那块瓦放反了,光滑面朝上……”
李莲花“唉,两位大侠,轻点,我的楼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折腾……”
就在方多病和笛飞声大眼瞪小眼,几乎要因为这修屋顶的事先打一架的时候,李莲花终于放下了茶杯,慢悠悠地站起身。
李莲花“罢了罢了。”
他走到梯子旁,仰头道。
李莲花“两位先下来歇歇吧,看来还得我亲自出马。”
方多病和笛飞声狐疑地对视一眼,依言下了屋顶。
只见李莲花不知从哪找来几根长绳和几个木楔,他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屋顶的结构和瓦片的损坏情况。
然后拿起一根绳子,在末端绑上一个小钩。
他站在楼下,手腕轻轻一抖,那绳子便如同活了一般,精准地绕过房梁,小钩稳稳勾住了一块需要更换的瓦片。
他轻轻一拉,坏瓦滑落,同时另一只手早已拿起一块新瓦,用绳子巧妙地向上一送,手腕再一抖,那块瓦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空缺的位置上。
接着,他用长杆蘸了点方多病和好的泥浆,精准地涂抹在缝隙处。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悠闲,但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干粗活,而是在完成一件精巧的艺术品。
没有动用一丝内力,全靠巧劲和对力道的精准控制。
方多病看得目瞪口呆。
笛飞声抱着臂,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看得出,李莲花这手法,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了极高明的巧劲和眼力,非多年浸淫难以做到。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李莲花甚至没爬上屋顶,只是站在下面拉拉绳子,动动杆子,那片漏雨的地方就被修补得妥妥当当,连带着周围被方多病和笛飞声弄乱的瓦片也被重新整理排列整齐。
李莲花拍了拍手上的灰,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还没完全凉掉的茶,呷了一口,对着还在发愣的两人微微一笑,语气平淡:
李莲花“好了。下次若再漏雨,记得,巧劲胜于蛮力。”
阳光洒在焕然一新的屋顶上,也照在楼下两个略显狼狈的“瓦匠”身上。
方多病挠了挠头,一脸佩服。
笛飞声则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但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