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隔音玻璃上凝结着细密水雾,严浩翔隔着玻璃看贺峻霖录和声。贺峻霖唱歌时习惯微微侧头,右手无意识打着节拍,像在安抚某个看不见的小动物。
“停一下。”制作人按下通话键,“小贺,这个转音再轻盈些。”
严浩翔看见贺峻霖抿了抿嘴——那是他轻微紧张时的表情。第十三次尝试后,贺峻霖从录音间走出来,头发被耳机压得翘起一撮。
“我帮你调整一下呼吸。”严浩翔自然地站起身,手虚按在贺峻霖腹部,“这里,吸气时不要抬肩膀。”
贺峻霖愣了下,随即按照指导试唱一遍,音色果然通透许多。
“厉害啊严老师。”
“是你学得快。”
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七年,重庆入秋后的第七个雨天。
回宿舍的车上,贺峻霖靠着车窗假寐。严浩翔把耳机分他一半,播放刚录好的demo。雨刷器在车窗上有节奏地摆动,贺峻霖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严浩翔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也是这样的雨天。”
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在长江国际十八楼的练习室里,两个湿漉漉的小朋友互相鞠躬说“请多指教”。贺峻霖记得严浩翔当时穿了一件蓝色卫衣,头发比现在长些,遮住部分眼睛。
“你那时候都不怎么笑。”
“你话比现在多。”
贺峻霖轻轻踢他小腿,力度像猫。他们不再说话,共享的耳机里循环着彼此的声音交融成的和声。
深夜的舞蹈练习室,镜子映出两个交叠的身影。新编舞有个托举动作,贺峻霖第三次从严浩翔臂弯滑下来。
“是我的问题。”贺峻霖喘着气,额发被汗水黏在鬓角。
“是信任问题。”严浩翔递过水瓶,“你不敢完全交给我。”
这话让贺峻霖怔住。他们相识太久,经历过分离与重逢,在镜头前拥抱,在镜头外沉默。信任从来不是他们之间需要讨论的话题,直到此刻。
“再来。”严浩翔伸出手。
这次,当贺峻霖跃起时,严浩翔稳稳接住他。旋转中,贺峻霖看见镜子里严浩翔专注的眉眼,感觉到扶在腰侧的手收紧了一瞬——比必要的时间长零点几秒,短到可以被解释为失误,长到让贺峻霖心跳漏拍。
“看到了吗?”严浩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永远不会让你摔下去。”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了某个尘封的盒子。
第二天录制的综艺需要双人配合游戏。贺峻霖被水球砸中,浑身湿透,还没反应过来,严浩翔已经脱下外套裹住他。镜头蜂拥而至,严浩翔难得地对着镜头皱眉:“先让他换衣服。”
在临时更衣室,贺峻霖看着仔细帮他擦头发的严浩翔,突然问:“为什么?”
严浩翔动作不停:“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严浩翔停下动作,凝视着他。更衣室空间狭小,能听见彼此呼吸。
“因为你是贺峻霖。”他说,“这就够了。”
这个答案像他们的关系,永远在告白与未告白之间。贺峻霖笑起来,眼睛弯成熟悉的弧度:“那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只完全信任你。”
窗外又下起雨,第七个雨天即将结束。严浩翔伸手,轻轻摘掉贺峻霖睫毛上沾着的一点点絮绒。
“我知道。”他说,“我一直知道。”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他们的影子在灯光下交叠,如同这些年来所有未说出口的话,最终都化作同一首和声里的不同声部,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