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的萌芽

“自行优化语法？” 林析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演法大殿内激起千层浪。 “狂妄！” “他疯了不成？竟敢妄言优化古圣先贤传下的语法？” “我就说他是异端！” 弟子们哗然，议论声、指责声此起彼伏。优化语法？这在他们听来，简直如同凡人宣称要修改天地法则一样荒谬而大逆不道！ 赵干更是如同抓住了致命把柄，激动地对清虚长老道：“长老！您亲耳听到了！他承认了！此子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公然亵渎语法神圣！按律当废！” 清虚长老没有理会赵干的叫嚣，他深邃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林析身上，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血肉，直视他的灵魂。 “优化？”清虚长老缓缓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说，你认为《言灵初阶语法总纲》……不够好？” 压力如同山岳般向林析压来。 林析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这不仅是生死关头，更是他验证自身道路的关键时刻。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组织语言，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解释道：“长老明鉴，弟子并非认为《总纲》不好，而是认为它或许……过于繁琐。” 他抬起手，指尖再次跳跃起那簇灵动的火苗。 “比如这控火术。《总纲》记载的咒文，需要精确描述火焰的形态、温度、稳定性，并与远古火元素精灵达成契约共鸣，过程复杂，耗时数息。”他一边说，一边操控火苗变换形状，“但若我们直接理解‘操控火焰’这个行为本身，其核心无非是‘目标’、‘动作’和‘效果’。” 他熄灭火苗，看向清虚长老和一众考评长老。 “弟子以为，语言是力量的载体，但载体本身，是否越精确、越高效越好？冗长的咒文确保了稳定性，却也牺牲了速度和灵活性。弟子所做的，只是尝试剥去那些冗余的‘外壳’，直接触及其‘核心意图’。” “狡辩！”赵干厉声打断，“语法乃古圣所定，完美无瑕！你所谓的‘冗余’，正是对力量的敬畏与保护！去掉它们，无异于自毁长城，一旦遭遇强大反噬，你顷刻间便会魂飞魄散！” “所以，”林析忽然转向赵干，目光锐利，“赵师兄认为，古圣先贤制定语法时，追求的究竟是‘绝对的安全’，还是‘力量的真谛’？如果只是为了安全，为何不将所有咒文都设置为需要吟唱一个时辰？那样岂不是绝对无人能引发反噬？” “你！”赵干一时语塞，脸色涨红。 “又或者，”林析声音提高，目光扫过大殿内的众多弟子，“古圣先贤所处的时代，语言和认知与今时今日已然不同。他们用当时的‘最优解’留下了《总纲》，而我们后人，是应该一字不易地奉为圭臬，还是应该在理解其精神的基础上，结合时代的变迁，去探索更适合当下的‘新解’？” 这番话，已不仅仅是辩解，更像是一次思想的冲击！ 一些年轻弟子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他们平日修习《总纲》，也确实感到某些咒文颇为不便，只是从未敢质疑。此刻被林析点破，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长老席上，一直沉默的另一位白发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奇异的波动：“少年人，你可知‘语法反噬’从何而来？” 林析恭敬回答：“弟子浅见，反噬源于‘言’与‘意’的不谐，或是指令超出了自身精神与世界的承载极限。就像试图举起远超自身力量的重物，会伤及自身。弟子优化语法，正是为了追求‘言’与‘意’的高度统一，减少不必要的损耗，从而在同等精神力下，实现更精准、更高效的法术效果，理论上，反而能降低因灵力失控导致的某些反噬风险。” 白发长老眼中精光一闪，不再说话，而是看向清虚。 清虚长老沉默了许久许久。大殿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最终，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林析。” “弟子在。” “你之所言，惊世骇俗，前所未有。是福是祸，犹未可知。”清虚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然，宗门并非不容异见之地。你于考核中展现之能，虽非正统，却亦非邪魔，其效卓著。” 他顿了顿，宣布了最终裁决： “故，外门弟子林析，考核通过，准予正式入门。” “然！”他语气陡然转厉，“你所研习之‘优化语法’，不得私下传授，不得在宗门重要典礼及公开比斗中使用。需定期向戒律堂提交研习心得与风险自评。若有任何入魔或失控迹象，立斩不赦！” “此外，罚你清扫‘藏经阁’底层三个月，静思己过，通读典籍，望你能明了先贤智慧之深意，莫要误入歧途！” 这个判决，既承认了林析的能力和资格，又对他的“异端”研究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和监视。 赵干满脸不甘，却不敢再反驳。 林析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虽然限制颇多，但至少赢得了立足之地和继续研究的机会。他深深一揖： “弟子，领罚谢恩！”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走上了一条与所有言灵宗弟子都不同的道路。藏经阁？那或许不是惩罚，而是另一个宝库。 一颗名为“新语”的种子，已在这古老的宗门内，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