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言破法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赵干的心脏。他灵力几近枯竭，精神因秘法反噬而震荡，此刻面对林析那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目光，竟生不出丝毫抵抗的意志。 “你……你想干什么？！”赵干声音干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林析并未立刻攻击，他指尖的微光跳跃着，目光却扫过台下那些或震惊、或茫然、或带着隐隐兴奋的面孔。他知道，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胜负，更是他理念的一次公开宣言。 “赵师兄，”林析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你笃信咒文越长，蕴含的先贤智慧越多，力量便越强。可你是否想过，先贤创立咒文之初，目的为何？” 赵干一愣，不明所以。 “是为了沟通天地，驾驭力量。”林析自问自答，指尖微光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摆动，“而语言，是工具。工具的优劣，在于其效率，在于它能否最精准、最直接地表达使用者的意图。”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力让赵干呼吸一窒。 “你的‘烈风咆哮’，用了一百三十七个音节，调用精血，耗你七成灵力，其核心意图，不过是制造一场‘定向的狂暴气流’。”林析的声音带着一种剖析真理般的冷静，“而我，只需要理解‘气流’与‘狂暴’的本质。” 他指尖的微光骤然亮起，并非攻向赵干，而是指向擂台一侧用来测试法术威力的、一人高的坚硬青冈岩靶桩。 “分解。” 二字吐出，如同律令。 那坚硬的青冈岩靶桩，没有任何预兆，表面突然出现无数细密的裂纹，下一刻，如同被无形之手从内部瓦解，哗啦一声，碎裂成一堆均匀的、指甲盖大小的石块！ 没有巨响，没有烟尘，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静谧破坏！ “嘶——！” 台下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是什么手段？！言出法随？！可即便是长老们施展高阶法术，也需要吟唱和强大的灵力波动啊！ 林析转向面无人色的赵干，再次开口，这次的目标是赵干脚下： “禁锢。” 赵干只觉得周身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仿佛化为了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地固定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他拼命催动体内残存的灵力挣扎，却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徒劳无功！ “至于防御，”林析看向刚才风柱与壁垒碰撞的地方，那里还有紊乱的能量残留，他轻轻一挥手，“平息。” 如同春风拂过湖面，那躁动不安的残余能量，竟温顺地消散于无形，擂台区域瞬间恢复了平静。 做完这一切，林析指尖的微光散去，他看向被禁锢在原地、满脸惊恐和屈辱的赵干，淡淡地道： “看，理解力量的本质，直指核心的‘言律’，胜过万千冗余的‘咒文’。”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后一句，也是彻底击垮赵干心理防线的话： “你输了。并非输在修为，而是输在……认知。” 话音落下，林解除了禁锢。 赵干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擂台上，失魂落魄，口中反复喃喃：“认知……认知……” 他毕生信奉并为之骄傲的《总纲》，他赖以强大的正统语法，在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和几个词语面前，显得如此臃肿、笨拙，甚至……可笑！ 巨大的信念崩塌，远比肉体的创伤更让他难以承受。 整个中心广场，鸦雀无声。 所有弟子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林析没有使用任何他们理解的“法术”，他只是……说话。然后，岩石分解，空气禁锢，能量平息。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言灵”的认知！ 清虚长老缓缓站起身，他深深地看了林析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忧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他朗声宣布，声音传遍全场： “此战，林析，胜！”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只有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以及沉默之下，汹涌澎湃的思潮。 一种名为“言律”的种子，伴随着这场惊世骇俗的胜利，被强行植入了每一个目睹者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