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风裹着露水，吹得小屋的窗棂咯吱作响。
林澈坐在灶边，手里捧着那碗姜汤。热气升腾，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也模糊了他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苏砚蹲在旁边添柴，火光跳动在他脸上，像是把什么藏了起来。
程薇薇站在门口，没走。她看着林澈，眼神复杂。她知道这个男孩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你真要退出节目？”她问。
林澈没抬头，只是轻轻吹了口气，把汤面上的热气吹散了些。“不是退出，是不想再演了。”
“可你已经在镜头前了。”江雪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还没走，“你以为关掉一个镜头，就能脱离这场戏？”
林澈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我没逃开，我只是……想换种方式演。”
江雪瑶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倒是挺会说话。”
她走进来，站在林澈对面，低头看着他。“你知道观众喜欢看什么吗？他们喜欢看人哭，看人崩溃，看富家少爷变成穷小子，然后又哭着求着回家。”
“那你呢？”林澈忽然问。
江雪瑶一怔。
“你为什么留在这儿？”林澈继续说，“你明明可以去别的节目，流量比这里大得多。”
江雪瑶沉默了几秒，嘴角扯出一个笑。“我也不知道。”
她走到桌边坐下，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那天你上山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到底要去找什么？”
林澈没说话。
“我以为你是装的。”江雪瑶轻声说，“后来我发现，你不是装的。你真的变了。”
林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有干裂的茧子，那是砍柴、劈柴、挑水磨出来的。他以前最讨厌这些，现在却觉得……挺踏实。
“我不是变了。”他说，“我只是找到了自己。”
江雪瑶看着他，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苏砚站起身，把锅盖盖上，转身朝屋里走去。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打扰什么。
程薇薇看着这一切，突然开口：“你要是真不配合拍摄，节目组不会放过你。”
林澈笑了。“我知道。”
“他们会说你是叛逆，是失败品，是节目失控的源头。”
“让他们说。”
“你还年轻，不明白这个圈子的规则。”
“我不需要明白。”林澈抬起头，直视着程薇薇的眼睛，“我只需要明白我自己。”
程薇薇一时语塞。
江雪瑶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羡慕。那种坚定的眼神，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屋外的风更大了，吹得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林澈喝了口姜汤，笑了笑。“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再被他们牵着走了。”
江雪瑶没说话。
程薇薇皱了皱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屋子。
屋里只剩下林澈和江雪瑶。
“你真的不后悔？”江雪瑶问。
“不后悔。”
“那你接下来做什么？”
林澈放下碗，站起身。“我想去找陈牧野。”
江雪瑶一愣。“找他？”
“我想知道‘镜界之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澈说，“还有……那个‘身份演化’的能力。”
江雪瑶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变得有点陌生。那个曾经叛逆、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好像真的不见了。
“你就不怕……”她顿了顿，“怕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林澈看着她，眼神平静。“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但我也不是苏砚。”
“那你是什么？”
林澈笑了笑。“我就是我。”
江雪瑶没再说话。
她看着林澈走向门口，推开门，外面的夜色像是一张巨大的幕布，把他吞了进去。
她忽然觉得，这间屋子有点冷。
第二天清晨，林澈在村口等到了陈牧野。
对方穿着一件灰色风衣，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像是在等人。
“你来了。”陈牧野抬头看他，语气平静。
“你说的‘身份演化’，到底是什么？”林澈问。
陈牧野放下平板，看了他一眼。“你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我想听你亲口说。”
陈牧野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这不是普通的心理代入，也不是演技训练。它是一种真实的能力——当你完全进入一个角色，你就会获得那个角色的全部特质，包括记忆、技能，甚至……本能。”
林澈点点头。“所以苏砚也会变？”
“他会，但不像你。”陈牧野说，“因为他没有‘镜界之力’。”
“镜界之力？”
“观众的情绪、镜头的记录、节目的传播……这些都会形成一种能量场。”陈牧野解释道，“你在其中，就像一面镜子，不断反射、吸收、融合。你的变化，是自然发生的。”
林澈听着，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所以，我不是在演戏。”他说，“我是在……进化。”
陈牧野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们为什么要设计这个节目？”
陈牧野看着他，眼神里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我们想看看，当一个人同时拥有两种人生时，他会变成什么样。”
“结果呢？”
“结果是你。”陈牧野淡淡地说，“你比我们预想的……更特别。”
林澈没说话。
他站在那儿，看着远处的山，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打开。
“我要怎么控制它？”他问。
“你不需要控制。”陈牧野说，“你只需要接受它。”
林澈点点头。
他转身离开，脚步很稳。
陈牧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个实验，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
而林澈，正走在一条没人走过的新路上。
几天后，节目组正式宣布林澈“因个人原因”退出录制。
观众哗然。
有人愤怒，有人惋惜，也有人开始讨论“身份演化”的真相。
而林澈，已经带着苏砚一起，踏上了新的旅程。
他不再是一个演员，也不再是被动的观察者。
他是导演，是主角，也是这场大戏的真正掌控者。
“我是谁？”他曾问过这个问题。
现在，他终于有了答案。
“我是我自己。”
林澈站在山道上，风从背后吹来。他能感觉到苏砚跟在后面，脚步轻但急促。
“你真要去找节目组？”苏砚问。
林澈没停下。“我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砚追上几步。“可你说过不想再演了。”
“我不是去演戏。”林澈的语气很平静，“我是去看真相。”
苏砚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会说你是叛徒。”
“让他们说。”
“可观众不会理解。”
林澈终于停下，转头看着苏砚。“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苏砚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看着林澈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陌生。那种坚定，那种平静，都不像从前那个总在镜头前耍帅的少年。
“我不知道。”苏砚低声说，“但我怕你会……变成另一个人。”
林澈笑了。“我已经变了。”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苏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失落，又像是害怕。
山脚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
林澈站在路边，看着车停在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程薇薇的脸。
“你要去哪儿？”她问。
“找你们。”林澈回答。
程薇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打开了车门。
林澈上了车。
苏砚站在原地，看着车远去，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车里，程薇薇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
“你真打算和节目组摊牌？”她问。
“我只是想听他们亲口说。”林澈靠在座椅上，声音很轻，“‘身份演化’到底是什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程薇薇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
“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真相？”她忽然说，“你以为你是唯一的变量？”
林澈看着她。
“你们都在演。”他说，“只有我，真的变了。”
程薇薇笑了，笑得有点苦。
“你以为变化是你自己决定的？”她看着前方的路，“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才是那个被设计好的变量？”
林澈的眼神动了一下。
“什么意思？”
程薇薇没回答，只是把车速加快了些。
车子驶入城区，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林澈看着窗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变得陌生。
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看不清也摸不到。
车子停在一栋写字楼前。
程薇薇下车，林澈跟着走进大楼。
电梯一路升到顶层。
门开时，林澈看到了江雪瑶。
她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你来了。”她转过身，眼神复杂。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林澈直接问。
江雪瑶没回答，而是把文件递给他。
林澈接过，翻开。
纸页上的内容让他瞳孔一缩。
“这是……”
“你的原始档案。”江雪瑶说，“不是现在的你，是节目开始前的你。”
林澈快速翻阅，脸色一点点变白。
“这不可能……”
“你以为你是在进化。”江雪瑶看着他，“可你不知道，你正在回到原本的样子。”
林澈抬起头，声音有些发抖。“什么意思？”
“你不是变了。”江雪瑶缓缓说，“你是在……恢复。”
林澈的手指紧紧捏住文件。
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裂。
“你们……早就知道？”
江雪瑶没说话。
程薇薇站在门口，轻轻叹了口气。
“你以为你是主角。”她说，“可你只是……一个被唤醒的旧角色。”
林澈看着她们，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你们到底是谁？”
江雪瑶和程薇薇对视一眼。
“我们？”江雪瑶笑了笑，“我们只是……负责引导的人。”
“引导什么？”
“引导你找回真正的自己。”
林澈盯着她，忽然觉得这场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那我现在的感受呢？”他问，“我的选择、我的想法、我的坚持……都是假的吗？”
江雪瑶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你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林澈笑了，笑得很冷。
“你们错了。”他说，“我不需要你们告诉我我是谁。”
他转身走向门口。
江雪瑶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你逃不掉的，林澈。你已经被唤醒了。”
林澈的脚步没停。
走出大楼时，夜风扑面而来。
他站在楼下，抬头看着那扇窗户。
他知道，这场戏还没结束。
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角色。
他要做的，是改写剧本。
（欲知后事如何，请继续阅读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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