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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救赎的手沾满鲜血,当温柔的医者成为唯一的猎物,这场以爱为名的烈火,将谁焚身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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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霁月城的红绸,挂了一半,落了一半.
就像韩采薇的人生,悬在喜庆与绝望的中间,不上不下.
她穿着最精致的凤冠霞帔,在满堂宾客的窃窃私语里,从清晨等到日暮.
等来的,不是她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李相夷,而是他与人决战东海、双双坠海尸骨无存的噩耗.
原来,他让她乖乖等着做新娘,自己却去赴了一场死约.
一口殷红的血,溅上华美的嫁衣,比堂上未及撤下的红绸更刺目.

意识模糊间,她只听得到父亲悲痛的高呼,和郎中那句判了她死刑的叹息:“急火攻心,怕是……熬不过今晚.”
在她命悬一线、韩家即将挂满丧幡的当口,一个神秘人如鬼魅般出现,只留下一句.
“想活吗?想要逆天改命吗?想要真正掌控权势守护所爱之人吗?”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攥住了那人的衣袖,如同攥住了一根通往地狱的救命稻草.
与此同时,侥幸生还的李相夷,拖着残破的身躯,悄无声息地潜回韩家,他只想再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可映入他眼帘的,是韩家仆从正将另一半红绸取下,彻底换上惨白丧幡的一幕,他亲耳听见路过的丫鬟低声啜泣:“小姐……小姐她没能熬过去……”
他站在阴影里,如遭雷击,体内碧茶之毒的剧痛,也比不上此刻万分之一的心死.
他以为他失去了所有,到头来才发现,他连最后的光也弄丢了.
从那天起,世上再无李相夷,只有一个背着莲花楼,在十年光阴里,日夜思念着“亡妻”的江湖游医,李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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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蓬莱孤岛,塔萨冷泉的至寒之水,正漫过一个女子瘦削却坚韧的脊背.
韩采薇闭着眼,任由那能撕裂神魂的痛楚与寒气重塑她的筋骨.
师父立于泉边屏风后,声色俱厉.
“徒儿,若此刻放弃,尚可保命!那李相夷可能早已是一抔黄土,何苦为他赔上你一生?”
她猛地睁开眼.
那双曾盛满扬州城三月春水的眸子,此刻却如淬了火的寒星,亮得骇人.
没有怨,没有恨,只有一片焚尽一切的炽热与清明.
韩采薇“师父,您错了.”
她开口,声音因剧痛而微颤,意志却如亘古磐石.
韩采薇“我熬的这十年……是因为他说过会来娶我……我信他……”
寒气在她长睫上凝霜,她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石壁,望向了记忆深处那个红衣飞扬、天下无双的少年.
韩采薇“是因为他曾在我耳边说过,要带我看遍世间最盛的风景.”
韩采薇“是因为他曾将四顾门的书房钥匙交于我手,信我如信己.”
韩采薇“是因为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会为我趴伏在床边,哄怕黑的我入睡……”
韩采薇“那样的他,我不信会落得沉海埋骨的下场!我信他一定还活着.”
一口鲜血猛地自唇边溢出,瞬间在冷泉中氤氲开凄艳的红,她却笑了,那笑容带着撕裂般的美与决绝.
韩采薇“他是我韩采薇认定的男人,无论他是生是死,是天下第一还是江湖浮萍,都轮不到这世道来轻贱!”
韩采薇“他若死了,我便肃清这江湖,让天下人俯首,迎他牌位重归武林之巅!”
韩采薇“他若活着……”
声音骤然转轻,却带着一丝偏执的温柔.
韩采薇“我便折断他的羽翼,将他锁在我身边,用余生来赔我这十年.”
话音落下,她体内游离散与太虚游的内力轰然奔涌,与烟雨夺魂针的效力悍然相撞!周身雾气蒸腾,竟是将那一池冰寒生生逼退三分!
师父震撼的听见身后声音,仿佛看着这个凭借着一股“爱”催生出的疯狂意志,真正冲破最后关隘的弟子.
终于明白,韩家等待了四百年的最强暗主,在此刻.
自爱与执念中,涅槃重生.

海的那边,李莲花心口毫无征兆地一悸,手中桃枝应声而断.
他茫然抬头,只见天际流云翻涌,似有凤唳清鸣,穿透十载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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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失踪第十年,江湖上已很少有人再提起他.
人们只知道,有个叫李莲花的游医,驾着一座会走的莲花楼,医死人,肉白骨.
可没人知道,这莲花楼里,藏着一座坟.
坟里没有尸骨,只有几件旧衣,几枚她戴过的珠花,和一幅他凭着记忆勾勒、却始终不敢点上眼眸的画像.
十年了,李莲花从未梦见过韩采薇.
普渡寺的无了和尚说,是执念太深.
他却觉得,是自己不配.
一个害死挚爱、连最后一面都不敢见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梦中与她相见?
直到那日,是她生辰.
他照例取出信纸,研墨,落笔,十年间,写了无数封信,絮叨着江湖琐事,楼前新开的野花,或是今日尝到的一道略似她手艺的菜.
信纸堆了满满一匣,却无处可寄.
李莲花“阿薇,见字如面.”
笔尖顿了顿,一滴墨砸在纸上,泅开一片空洞的灰黑,后面,竟是一个字也写不出了.
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十年的愧疚、悔恨与绝望,在那瞬间将他淹没.
伏在案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碧茶之毒的寒意与五脏六腑的绞痛交织,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挣扎着,从箱笼最底层,捧出她那件月白色的旧衣,紧紧拥入怀中.
衣襟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她的温暖气息.
李莲花“阿薇……阿薇.”
像濒死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将脸深深埋入其中,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念着她的名字.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肉剥离般的痛楚.
不知何时,竟伏在案头昏沉睡去.
……迷蒙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喜堂,满目刺眼的红,宾客喧哗,他穿着大红喜服,焦急地寻找着.
然后,他看见了她.
她就站在光影里,穿着一身如火嫁衣,盖头微掀,正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温和,一如十四年前扬州城那个喂粥的少女,清澈得没有一丝怨怼.
他心中巨震,想冲过去,脚下却如陷泥沼.
她只是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向他伸出了手……
夜半,李莲花猛地惊醒.
窗外月色凄清,楼内烛火已燃至尽头,噼啪作响,怀中,那件旧衣依旧冰凉,信纸上的墨迹已干.
空荡荡的莲花楼里,只有他一人粗重的呼吸声,可方才梦中她伸手的影像,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
那个他以为永世无法企及的幻影,第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怔了许久,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无边的黑夜,眼中是十年未曾有过的、破碎的光.
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李莲花“阿薇……你……可是愿意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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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莲花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女子,那张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脸,此刻却带着他全然陌生的、近乎妖异的侵略性.
她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他颈侧,那句“把你锁在我身边”像一团火,滚烫地烙在他的耳边上.
喉头干涩,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尚未退潮,这汹涌而来的偏执宣言又将他淹没.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在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痛楚与茫然.
看着他这副模样,韩采薇忽然笑了出来,那笑声不像十年前那般清越,而是带着一丝沙哑的、慵懒的钩子.
韩采薇“吓到了?”
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无措,仿佛刚才说出那番惊世骇俗之言的人不是她.
向前一步,逼近他,素白的手指轻轻拂过他洗得发白的衣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慰,语气却依旧危险.

韩采薇“李莲花,我认真的,这十年,我在疼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个念头撑下来的.”
声音压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令人心惊.
韩采薇“我想着,等我回来,一定要把你关起来,关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韩采薇“折断你的羽翼,让你眼里只能看到我,心里只能想着我……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半步.”
她每说一句,李莲花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仿佛能看到那幅画面.
他被囚于金丝笼中,而她既是囚禁他的狱卒,也是他唯一能见的光.
然而,就在他心神俱震,几乎要沉溺于这可怕的想象中时,韩采薇却倏然收回了手,周身那迫人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
转身自顾自地走到窗边,推开窗,任由晚风吹散楼内凝滞的空气.
望着楼外摇曳的菜圃,背对着他,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说.
韩采薇“所以,李莲花.”
李莲花心头一紧,屏住呼吸,她却接着说.
韩采薇“你最好自己乖乖的,按时吃饭,好好解毒,活得长长久久的.”
回过头,侧颜在月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冷静.
韩采薇“否则,我不保证,我不会真的那么做.”
说完,她甚至对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唯独没有了方才那令人窒息的偏执.
李莲花怔在原地,看着她平静的侧影,忽然间,全明白了.
那番“强制爱”的宣言,是假的,也是真的.
是她用最极端的方式,剖开十年伤痛给他看的血淋淋的证据,是她缺乏安全感的、扭曲的宣泄.
可她,并不会真的那么做.
因为她舍不得.
这个认知像一支温柔的箭,精准地射中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酸楚的胀痛.
那沉重的愧疚,在此刻化为了更为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
看着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轻轻地,应了一个字.
李莲花“好.”
这一个字,是承诺,是安抚,也是他心甘情愿,走进她用爱与痛编织的、无形的牢笼.
-「偏执暗主 vs 落魄神医」
-「以爱为名的狩猎,开始了」
-「The Shadow Queen & The Fading Healer.
The Hunt Begins.」
韩采薇“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可若不是为你疯魔,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步步为营,布下这天罗地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