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的夕阳，透过诊所的玻璃窗斜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暖橙的光带。
消毒水的味道里，混进了几分隔壁花店飘来的玫瑰香，空气里本该是下班前的松弛，却因为角落里那个挺拔的身影，添了几分微妙的紧绷。
池骋靠在候诊区的椅子上，黑色西装因为他的动作胸前微微敞开着，漏出一大片皮肤，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他知道诊所里不能抽烟，便只是捏在手里把玩。
目光自始至终没离开过诊疗床旁的姜小帅，像黏人的藤蔓，缠得人心里发紧。
姜小帅假装没看见他。
他正半蹲在床边，给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拔输液针。
老人手背的皮肤薄得像蝉翼，青色血管隐约凸起，他动作放得极轻，指尖捏着针柄缓缓抽出，另一只手迅速用棉签按住针孔，还不忘轻声叮嘱“大娘，按住三分钟再松手，回家别碰水，明天要是手肿了就用热毛巾敷敷。”
大娘笑着点头，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池骋，又转回来打趣姜小帅“小姜医生，那是你朋友啊？看你半天了，眼神黏你身上似的。”
姜小帅手一顿，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含糊地应了声“嗯”，赶紧扶着大娘起身，帮她拿过放在旁边的布包“您慢走，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大娘，他转身又去给另一位大爷开药。老人患了慢性支气管炎，总爱忘事，他便在药盒上一笔一划写清服用时间，连“饭后半小时吃，一次一粒”都标得格外醒目，还反复念叨了两遍，生怕老人记混。
池骋就这么看着，看着他弯腰时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的弧度，看着他耐心跟老人解释病情时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偶尔抬手擦汗时，袖口滑落露出的、手腕上淡粉色的印子，那是昨天自己攥出来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吴所畏发来的微信。
吴所畏：（人接到了吗？小帅今天没给你甩脸子吧？）
吴所畏：（跟你说啊，你今天可得好好哄，别又跟昨天似的惹他生气，他现在对你意见大着呢！）
吴所畏：（实在不行就把项链亲自给他戴上，再说说软话，男人嘛，服个软不丢人！）
池骋勾了勾唇角，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回复得慢悠悠：（你这么积极让我追他，就不吃醋？）
那边几乎是秒回，带着明显的炸毛语气：（切，要是别人我早拿刀剁你了！但小帅不一样啊，他人好，跟你俩一起我也放心。再说了，你都把人睡了，现在才问我吃不吃醋，不觉得晚了点吗？）
池骋低笑出声，指尖又敲：（大宝，你说要是姜小帅知道你早算计着他，会不会跟你翻脸？）
微信那头沉默了几秒，紧接着发来一句带着威胁的话：（池骋我警告你！你敢跟小帅说我知道你们的事，你以后就睡大街去！我绝对不跟你一起住了！）
池骋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揣回口袋，目光重新落回姜小帅身上。
他正低头整理病历本，阳光落在他发顶，镀了层浅金色的绒边，连耳尖那点不易察觉的红，都显得格外软。
六点十五分，诊所里最后一位病人终于走了。小张抱着病历本跟小胖打了招呼，路过池骋身边时还特意笑了笑“池先生，您等久了，姜医生今天忙坏了。”
池骋点头示意，看着小张和小胖拎着包离开，诊所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小帅慢吞吞地脱白大褂，扣子解了半天都没解开一颗，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池骋没催，只是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过去，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安静的诊所里格外清晰。
“我在云端餐厅订了位子，走吧。”他站在姜小帅面前，目光落在他打结的手指上，语气算不上强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姜小帅终于抬起头，微微撇着嘴，像个闹别扭的小孩：“能不能不去啊？我累了，想回家睡觉。”
“不能。”
池骋回答得干脆，视线扫过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心里软了软，语气却没松“吃了饭再睡，我点了你爱吃的松鼠鳜鱼。”
姜小帅哼了一声，磨磨蹭蹭地把白大褂脱下来，搭在椅背上，刚要往门口走，手腕突然被人攥住，池骋的手心温热，力道不大却很稳，带着让人无法挣脱的强势，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守在诊所门口的刚子早就等着了，见两人出来，立刻上前接过姜小帅手里的包，熟练地锁上诊所的门，还贴心地拉开了保时捷的后座车门。
池骋没松开姜小帅的手，拉着他走到车边，弯腰从后座抱出一大束花。
白色的桔梗花裹在透明的包装纸里，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连花香都带着清甜的味道。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就随便买了一束。”他把花递到姜小帅面前，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其实他问过吴所畏，知道姜小帅小时候外婆家种过桔梗，一直很喜欢这种花。
姜小帅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他盯着那束桔梗花，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花瓣蹭过指尖，凉丝丝的。
他抬头看了池骋一眼，没说话，径直坐进了后座。
池骋跟着坐进去，顺手关上了车门。
刚子识趣地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朝着市中心最高的建筑，云端餐厅驶去。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传来细微的风声。
姜小帅抱着那束桔梗花，目光落在池骋握着自己的手上。
池骋的手很大，指节分明，掌心有淡淡的茧子，是常年握方向盘和健身留下的痕迹，攥着他的手时，总能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他心里乱糟糟的，既气池骋的霸道，又忍不住在意他的用心，那束桔梗花，明显不是“随便买的”。
池骋没说话，只是侧头看着他。
看着他低头时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看着他抱着花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他耳尖那点若有若无的红，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着，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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