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风裹着老煤炉的烟火气,慢悠悠地穿过青石板路,把墙角枯草吹得轻轻摇晃。苏攸蘅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身上搭着奶奶织的米白色毛线毯,耳机里正放着一首舒缓的民谣。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膝盖上的旧手机屏幕上,指尖轻轻划过歌词,嘴唇无声地跟着翕动。阳光透过院角的梧桐树,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柔和了她略显清冷的眉眼。她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却不显呆滞,周身透着一股疏离又沉静的劲儿,只有偶尔随着旋律轻晃的肩膀,或是指尖轻敲竹椅扶手的小动作,藏着几分柔和。
石桌角放着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蓝布软垫子,是奶奶早上特意给她垫在竹椅上的;旁边还有一个搪瓷水杯,里面盛着温凉的水
苏攸蘅微微倾身,抬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水,动作自然又利落。她的目光飘向院门外,巷子口偶尔传来自行车铃铛声、街坊邻居的闲聊声,还有远处隐约的麻将牌碰撞声——那是奶奶去巷口棋牌室了。她知道,奶奶每天下午都会去玩两圈,输赢无所谓,就图个热闹,也能顺便和老姐妹们说说话。
而爷爷,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忙活。他总说“多挣一点,家里就宽裕一点”,却从不肯让她碰重活,只叮嘱她“自己照顾好自己,别累着”。知道了,苏攸蘅答应了,苏攸蘅心里清楚,爷爷疼她,但她也能把自己照顾好,倒杯水、收拾桌面这些小事,她都做得来,只不过年长者嘛,自身的确是不方便,所以难免会有些不放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些。歌声淹没了巷子里的喧嚣,也压下了她心里那点偶尔冒出来的自卑和羡慕——她或许走得慢,或许不能像别人一样跑跳、干活,但她不是弱者,他始终相信靠着时间的推移,与自己的不懈努力,就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这么多年来他听到过的最多的来自外界的声音,就是,这个孩子,长得挺好,可惜了,腿不好,街坊邻居往往说到这里,总会轻轻叹一口气,眼神中透露着怜悯,苏攸蘅,听到后心里也满是酸楚,却又无话可说,他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始终明白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听听就好,不用在意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院门口。
苏攸蘅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快得像错觉。她下意识地把耳机往摘了下来,就连正在播放的,音乐也点了暂停键,身体微微坐直,目光警惕地看向门口那个背着帆布包的陌生女孩。她不喜欢陌生人,更不喜欢被人贸然打扰,那些不期而至的打量,总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女孩站在逆光里,看不清脸,只觉得她身形轻快,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似乎正对着院子里拍照。
苏攸蘅的手指轻轻攥了攥衣角,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想着躲起来。她挺直脊背坐着,安静地注视着对方,清冷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疏离的防备,却没有半分怯懦。
门口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停下了动作,慢慢转过身来。
阳光落在女孩脸上,苏攸蘅看清了她的模样——齐肩短发,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弯成月牙,手里还拿着一颗橘子糖,正朝她轻轻挥手。
“你好呀,”女孩的声音像春日的风,轻快又温柔,“我路过这里,听见有人唱歌,觉得很好听,就……就多看了一会儿。没打扰到你吧?”
苏攸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的防备丝毫未减。她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孩似乎看出了她的拘谨,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相机,把那颗橘子糖轻轻放在院门口的石阶上,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没有贸然靠近。
“我叫夏星眠,”女孩笑着自我介绍,语气里没有半分试探,“我平时喜欢拍一些老巷的日常,你别担心,我没拍你,就是拍了拍院子里的梧桐树和阳光。”因为我觉得这棵梧桐树长势比较好,阳光的照射也比较充足,很适合用来出片,拍出来也很有氛围感。
苏攸蘅的目光落在那颗橘黄色的糖果上,又抬眼看向夏星眠真诚的笑脸。女孩的眼神很干净,没有她最怕的探究和怜悯,只有纯粹的善意。
她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点点,却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风又吹了过来,带着橘子糖淡淡的甜香,还有女孩身上隐约的栀子花香。苏攸蘅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温柔地流淌在午后的阳光里。
她看着夏星眠,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备,似乎被女孩的笑容,悄悄撕开了一丝缝隙。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相遇。
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苏攸蘅不知道,这个叫夏星眠的女孩,会像一束微光,慢慢照亮她沉寂已久的世界,引着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更温暖、更广阔的地方。
而夏星眠也不知道,这个坐在院子里唱歌的清冷女孩,会成为她镜头下最珍贵的风景,成为她漫长岁月里,最想守护的存在
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