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宴遇故人，雨雾润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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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姣是在九月末的一场雨里，第一次见到朱志鑫的。
那天她被哥哥许砚从卧室拖出来时，头发还乱着，手里攥着半本没看完的旅行杂志——她本来计划第二天飞荷兰，机票都躺在手机相册里，结果被许砚一句话钉在了原地：“别玩了，今天去见朱志鑫，下个月订婚。”
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换好衣服坐上了前往朱家的车，许姣低头揪了揪裙摆上的花纹，耳尖有点热，上一次这么打扮估计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她其实不算惊艳型的好看，是那种像浸在温茶里的软，眼尾带着点自然的垂，笑起来时卧蚕会鼓成小月牙，连睫毛都像沾了层软绒。
刚才化妆师给她涂了点淡粉色的唇釉，衬得唇瓣像刚摘的水蜜桃，偏偏她眼睫垂着，指尖攥着安全带，又透出点怯生生的乖。
许姣“怎么突然这么急啊…不是说明年年初订婚吗？”
许砚一边翻着手上的合同一边微抬起眼看她，伸手帮她理了理耳后的头发，柔着声线拍了拍她的手。
许砚“那边突然说明年年初有个项目估计不能在国内，想要提前到下个月。”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线道。
许砚“见了不喜欢就不嫁，反正现在家里我做主。”
许姣忍不住眯眼笑了笑，她知道这门婚事是爷爷奶奶辈就口头定下的，哥哥刚接许家产业才半年，根基没稳，哪里是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许姣“哥，你这话也就哄哄我，昨天我都看见你让助理查朱志鑫项目进度表了。
许砚“啧”了一声，把合同往腿上一摔，语气里带着点惯常的嫌弃。
许砚“反正你不用管这些，不想嫁咱就耗着，餐厅是我之前经常带你去的那家米其林，我包场，吃饭不想留就走，天塌下来有你哥顶着。”
许姣被他这副“老子说了算”的样子逗笑，扒着前排座椅靠背晃了晃。
许姣“知道啦许总，你最厉害了。”
黑色轿车碾过湿漉漉的柏油路，轮胎溅起细碎的水花，车窗蒙着层薄雨雾，把街景晕成了模糊的色块。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隐在梧桐巷里的独栋小楼前，没有醒目的招牌，只有门口挂着两盏暖黄色的灯笼，雨雾中透着点朦胧的雅致。
他穿件熨得妥帖的白衬衫，领口松了颗扣，眼角上扬，垂着眼看地面积起的水洼。
雨丝落在他发顶，洇出浅淡的湿痕，偏他脊背挺得很直，像株被风按在原地的白杨树——是那种漂亮却带着冷意的好看。
“那就是朱志鑫。”哥哥絮絮叨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长得还行吧，很厉害呢、听说前几年一直在国外上学，我听说过几次但没见过本人，今年朱家家宴见到就直接宣布他要继承公司了。”
许砚率先下车，绕到副驾给许姣拉开车门。
许砚“下车。”
许姣跟着哥哥下车，雨丝打在脸上，有点凉。她下意识地往许砚身后躲了躲，只探出半个脑袋，偷偷打量不远处的人。
朱志鑫像是察觉到动静，抬了抬头。
他的眼睛很亮，却没什么温度，扫过许砚时带着点公式化的颔首，落到许姣身上时，目光顿了顿——比刚才远看时更清透的眼神，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却很快又收了回去，依旧是那副冷淡模样。许姣赶紧收回目光，攥紧了许砚的袖口，指尖有点发紧。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不算锐利，却带着点审视的意味，让她有点不自在。她偷偷抬眼再看时，朱志鑫已经掐了烟，把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利落，没半点拖泥带水。
他比远看时更高些，白衬衫的肩线很挺，衬得他腰杆笔直，只是周身的气场太淡太凉，站在那里，就像把周围的雨雾都隔绝开了。许姣没敢多看，只注意到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捏着衬衫领口的动作都带着点冷硬的劲儿。
朱志鑫“许小姐。”
他开口时声音很沉，像浸了冷茶。
朱志鑫“我是朱志鑫。”
许姣抬头撞进他漂亮的眼睛，两个人对视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下来，她忽然就忘了提前背好的客套话，小声说。
许姣“我、我知道的，朱先生。”
朱志鑫“嗯”了一声，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起伏，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许姣总感觉他好像比一开始肢体僵硬了很多，他的目光又在许姣身上扫了一眼，依旧没说话。
许姣埋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带着点僵硬。她心里有点打鼓：这就是以后要跟自己订婚的人，看着确实不好相处。
朱志鑫“里面请。”
三人走进餐厅，脚下是温润的木质地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薰味，混合着食物的香气，让人瞬间放松下来。餐厅里没什么多余的装饰，墙面挂着几幅简约的油画，角落摆着几盆长势极好的绿植，暖黄色的灯光打下来，氛围安静又惬意。
包厢在二楼，推开门后，朱志鑫主动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许砚拉着许姣在他对面落座。
许砚“今天喊你出来，一是让你和姣姣正式见一面，二也是想跟你聊聊两家后续合作的事。”
许砚开门见山，菜是一早就定好的，刚坐下就开始陆陆续续端上几盘，许姣没说话，坐在旁边低头啃着许砚夹来的排骨，她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不像审视，反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雨后的阳光，轻轻落在她身上，让她脸颊有点发烫。
朱志鑫颔首示意，目光先落在许姣身上，顿了两秒才转向许砚，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郑重。
朱志鑫“订婚宴的流程，我这边已经让助理拟了初稿，主要以简洁为主避免太繁琐。场地选在朱家城南那边的老宅，开阔，也方便宾客走动，许总看看是否合适。”
许砚“可以。”
许砚点点头，他知道朱家家规森严，老宅的场地向来只给嫡长子一脉使用，朱志鑫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也足见他对这场订婚的重视，转头看向许姣。
许砚“姣姣，你有没有想加的环节？比如想邀请什么朋友，或者有什么喜欢的布置风格，都可以跟朱先生说。”
许姣愣了一下，脸颊瞬间有点热，连忙摇摇头，声音软乎乎的。
许姣“我没什么要求，都可以。”
敲定完订婚宴的大致细节，两人才转入商务话题。“关于上次你提的新能源项目合作，我这边已经让团队做了初步方案，后续可以安排专人对接。”朱志鑫的语气瞬间切换到专业模式，眼神也多了几分锐利，“项目前期的技术壁垒我们已经初步突破，现在缺的是资金和渠道支持，许家的资源正好能互补。
“好。”许砚拿起公筷夹了口菜，继续说道，“新能源是风口，朱先生能看重这个方向，眼光很好。我们许家这边可以出三成资金，后续的线下渠道和资源也能全力对接，不过项目的风险管控必须做到位，我需要你们团队每周提交一次进度报告。
两人就着合作项目聊了起来，从资金配比到渠道分配，再到后续的盈利预期和风险规避，话题专业又密集。许姣听得一知半解，只能乖乖坐在旁边，偶尔拿起水杯喝一口水，目光忍不住偷偷落在朱志鑫身上。
他聊起工作时，眉峰透着股坚定，说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和刚才聊订婚宴时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吃完饭离开时，天已经黑了。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清新，月亮挂在天边，洒下淡淡的清辉。
朱志鑫送他们到车边，看着许姣坐进车里，车子发动，他忽然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
朱志鑫“下个月订婚宴，我会提前到。”
许姣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呆呆的点点头，车子缓缓驶离，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可她却觉得，他好像没那么难相处了。
车子启动后，许姣靠在车窗上，脑子里回放着刚才吃饭的画面——他在门口等她时的样子，聊起工作时专注的模样，还有他说“我会提前到”时的语气。
许砚“怎么样，朱志鑫人还行吧？”
许姣愣了一下，脸颊有点热，小声说。
许姣“还好。”
她其实没怎么和他交流，只记得他的白衬衫很干净，手指很长，聊起工作时眼神很亮。可不知怎么的，心里那点抵触，好像少了一点。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有点没底。下个月就要和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看着冷冷淡淡的人订婚，总觉得像在做梦。她偷偷从兜里掏出颗青提糖塞进嘴里，绵密的甜涩感在舌尖化开，带着点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心里也踏实了一点。
晚风裹着雨丝钻进车厢缝隙，带着点青提糖没拆开的、涩涩的甜。
朱志鑫站在餐厅门口，直到那辆黑色轿车彻底看不见踪影，才收回目光。他抬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冷静。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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