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蜀地,青城山云雾缭绕,山脚下的绣坊“鸾韵阁”里,一盏油灯映着纤细身影。绣娘阿鸾指尖翻飞,蜀锦之上,并蒂莲开得正艳,针脚细密如月光织就。
阿鸾(轻声呢喃,嘴角带笑) 再绣完这最后一针,便给砚青送去。他明日赴京赶考,有这方锦帕护着,定能平安顺遂。
话音刚落,绣坊门帘被轻轻掀开,身着青衫的沈砚青推门而入,身上还沾着山间的晨露。他虽面带倦色,眼中却藏着星辰。
沈砚青(拱手轻笑) 阿鸾姑娘,又在为我操劳?这并蒂莲绣得愈发灵动了。
阿鸾(脸颊微红,将锦帕递过去) 不过是些粗浅技艺,能护你平安便好。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你要多加小心。
沈砚青(接过锦帕贴身藏好,从怀中取出一枚素银簪) 我无甚贵重之物,这枚簪子是母亲遗物,你暂且收下。待我金榜题名,必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来娶你。
阿鸾(接过簪子,指尖微颤) 我信你。无论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载,我都在这儿等你回来。
夜色渐深,沈砚青辞别阿鸾,踏上赶考之路。谁知这一别,竟是阴阳两隔。三日后,山匪劫掠的消息传来,沈砚青为保护同行学子,血洒山谷。
村民(匆忙跑入绣坊,声音哽咽) 阿鸾姑娘!不好了!沈书生他……他遇劫遇害了,尸体在乱石堆里找到的!
阿鸾(手中绣针落地,脸色惨白) 你说什么?不可能!砚青他答应过要回来娶我的!(疯一般冲出绣坊
阿鸾在山谷中寻到沈砚青的尸体,他怀中的锦帕早已被鲜血浸透,那枚素银簪还紧紧攥在手中。她抱着冰冷的身躯,哭了三天三夜,眼泪流干,咳出的血染红了身下的青草。
阿鸾(抚摸着沈砚青的脸颊,声音嘶哑) 砚青,你不能丢下我。他们说,执念深者可入地府,我去找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阿鸾变卖所有绣品,换得阴差“买路钱”。月圆之夜,阴差踏着黑雾而来,将她引入地府。奈何桥头,迷雾重重,孟婆汤的苦涩弥漫在空气中,无数亡魂茫然前行。
阴差(冷声道) 阳间女子,此地乃地府重地,速速离去!再敢逗留,休怪我无情!
阿鸾(跪地哀求) 求大人成全!我只求见沈砚青一面,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就在此时,孟婆拄着拐杖缓缓走来,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邃。她看了看阿鸾,又看了看她手中染血的锦帕,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孟婆(叹息) 痴儿,执念害人啊。他过奈何桥时,虽未饮孟婆汤,却被阴风吹散了记忆,早已不认得你了。
阿鸾(叩首不起) 我不怕!哪怕他忘了我,我也要留在他身边。求孟婆成全,我愿以阳寿换与他相伴的机会!
孟婆(沉默良久) 也罢。我便让你化作奈何桥边的引魂青灯,以魂魄为燃料,照亮亡魂之路。你可日日见他,直到他想起你,或是你魂魄燃尽,灰飞烟灭。
阿鸾(眼中燃起光芒) 我愿意!只要能陪着他,哪怕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
孟婆取出一盏青灯,点燃阿鸾的一缕魂魄。青灯瞬间发出幽幽绿光,阿鸾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青灯旁的一缕执念。从此,奈何桥边多了一盏永不熄灭的青灯,阿鸾日日提着灯笼,呼唤着沈砚青的名字。
阿鸾(轻声呼唤,声音穿过迷雾) 砚青,我是阿鸾,你还记得我吗?看看我啊……
沈砚青的魂魄一次次走过奈何桥,眼神空洞,对身旁的青灯视而不见。他只记得心中有个未了的心愿,却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千年时光流转,地府的阴风刮得阿鸾魂魄阵阵刺痛,青灯的光芒也渐渐黯淡。
亡魂1(路过青灯,低声叹息) 这青灯姑娘已守了千年,真是情深义重啊。
亡(摇头) 可惜那书生早已忘了她,这般等待,终究是一场空。
阿鸾(抚摸着青灯,喃喃自语) 他会想起来的,一定不会错。他答应过要娶我的,他不会忘。
又过了百年,一日,沈砚青的魂魄再次踏上奈何桥。这一次,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方染血的锦帕,眼中多了几分迷茫与思念。当他走过青灯旁时,锦帕突然发出红光,与青灯的绿光交织在一起。
沈砚青(头痛欲裂,喃喃自语) 阿鸾……并蒂莲……青衫……(猛地转头,看向青灯旁的身影) 阿鸾!是你吗?
阿鸾(身体颤抖,声音哽咽) 砚青!你终于想起我了!我等了你一千年!
沈砚青(冲向阿鸾,却穿过她的身体,眼中满是悔恨) 对不起!阿鸾,我对不起你!我怎么会忘了你!那盏青灯,那方锦帕,都是我们的约定啊!
孟婆再次出现,看着相拥却无法触碰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孟婆千年执念,终得圆满。沈砚青,你的心愿早已被阿鸾替你完成,人间百姓安居乐业,你可安心投胎了。阿鸾,你的魂魄即将燃尽,该离去了。
沈砚青(跪地哀求) 孟婆!求您成全!我愿以轮回为代价,换阿鸾魂魄完整,与她相守片刻!
阿鸾(摇头) 我不走!我要陪着他,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孟婆(长叹一声,抬手一挥) 罢了罢了。这千年深情,早已超越生死。今日我便破一次例,让你们再续前缘。
青灯光芒化作暖流,涌入阿鸾的魂魄,她的身影渐渐凝实。沈砚青的身体也不再虚幻,两人终于紧紧相拥,泪水滑落,化作晶莹的光点。
沈砚青抱着阿鸾,声音颤抖) 阿鸾,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阿鸾(靠在他肩头,含笑落泪) 砚青,有你这句话,我等一千年也值得。
孟婆(看着两人,缓缓说道) 你们缘分未尽,此番转世,我会抹去你们在地府的记忆,让你们在人间再续前缘。
两人手牵手,踏上奈何桥,身影渐渐消失在轮回之门。青灯缓缓熄灭,化作一缕青烟飘向人间。多年后,青城山脚下,一对青梅竹马的孩童正在嬉戏,男孩名叫砚青,女孩名叫阿鸾,女孩天生会绣并蒂莲,男孩则立志要做为民做主的好官。
奈何桥边的青灯传说,在人间代代相传。人们说,只要心中有牵挂,无论相隔多久,无论身处何方,总有一天,会等到那个想见的人。而那盏青灯,便是跨越生死的见证,是千年不变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