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尽,外婆家的小院里,苏念正拿着小扫帚,跟廊檐下几片顽固的落叶较劲。
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昨晚谢屿那个冰冷审视的眼神和画布前孤独挣扎的背影,像根小刺扎在她心里。
哼,管你是大画家还是大老师,脾气这么阴晴不定,她才不要搭理他!
“念念,快来!尝尝外婆刚熬好的红豆沙!”外婆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红豆沙从小厨房出来,脸上是慈爱的笑容。
“来啦!”苏念立刻扔下扫帚,像只欢快的小鸟扑过去。外婆熬的红豆沙,沙糯香甜,是她从小到大的最爱!没有什么烦恼是一碗外婆牌红豆沙解决不了的!
她刚接过外婆递来的小碗,拿起勺子准备开动——
“好香啊!周奶奶,您这熬红豆沙的手艺,绝了!”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苏念握着勺子的手一紧!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阴魂不散的谢屿!
只见谢屿穿着一身清爽的运动服,额角还带着点晨跑归来的薄汗,几步就凑到了外婆身边。他极其自然地接过外婆手里另一碗红豆沙,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夸张地赞叹:“这香气,隔着院子就闻到了!周奶奶,您真是深藏不露!”
外婆被夸得心花怒放,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哎呀,小屿你这孩子,嘴真甜!快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周奶奶的手艺,肯定合口味!”谢屿笑得一脸灿烂,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闭着眼,一脸陶醉地品味,“唔……甜度刚好,豆沙绵密,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比米其林大厨做的都好吃!”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挡在了苏念和外婆中间,高大的身影把苏念挤到了一边。
苏念端着碗,看着谢屿占据了她刚才的位置,还拉着外婆的手夸个不停,而外婆显然被哄得找不着北,笑得合不拢嘴。她顿时觉得手里的红豆沙都不香了!
“外婆……”苏念试图开口。
“念念你也快吃啊!凉了不好!”外婆笑着招呼她,但注意力显然还在谢屿身上,“小屿啊,你喜欢吃就好!以后外婆天天给你熬!”
苏念:“……”她气鼓鼓地瞪了谢屿一眼!这家伙!才来几天?就敢跟她抢外婆了?!还天天熬?外婆都没说过天天给她熬!
谢屿仿佛没看到苏念的眼刀,咽下嘴里的红豆沙,对着外婆露出一个极其“乖巧懂事”的笑容:“周奶奶,您对我太好了。这样,今天的午饭我来做!让您也尝尝我的手艺,算是一点小小的回报?”
“哎呀!你会做饭?”外婆惊喜不已。
“会一点,西餐中餐都略懂。”谢屿谦虚道,目光却“不经意”地瞟向旁边脸色越来越黑的苏念,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念念妹妹也尝尝?”
“谁要尝你做的饭!”苏念终于忍不住,气呼呼地脱口而出。这家伙,不仅抢外婆的注意力,还要抢外婆的厨房?!
外婆嗔怪地看了苏念一眼:“念念!怎么说话呢!小屿有心,是好事!”
谢屿立刻体贴地打圆场:“没事的周奶奶,念念妹妹跟我开玩笑呢。”他转头看向苏念,琥珀色的眼眸里笑意盈盈,带着点无辜,“念念妹妹不喜欢西餐?那我做中餐?糖醋小排?油焖大虾?或者……念念妹妹想吃什么,点菜?”
那语气,那眼神,就像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苏念气得差点把勺子捏断!谁是你妹妹!还点菜?!她看着谢屿那张笑得人畜无害的俊脸,再看看外婆一脸“小屿真懂事”的欣慰表情,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领地”被侵犯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腹黑的“入侵者”,必须反击!
中午,厨房里果然飘出了诱人的饭菜香。谢屿系着一条明显小了一号、印着小碎花的围裙(不知道他从哪翻出来的),正动作娴熟地颠着炒锅,锅里是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糖醋小排。外婆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时不时递个盘子。
“外婆!”苏念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厨房,手里端着一个盖着纱布的小竹篮,“外婆!我帮您揉面!咱们中午蒸豆沙包吧!您最拿手的!”
她声音响亮,带着刻意的亲昵,挤到外婆身边,把小竹篮往案板上一放,掀开纱布,露出里面已经发好的面团。她故意不看旁边颠勺的谢屿,只拉着外婆的手撒娇:“外婆~您教教我嘛,我想学!以后做给您吃!”哼,谢屿会做菜了不起啊?外婆最爱的还是她的豆沙包!
外婆果然被哄得心软:“好好好!念念想学,外婆就教你!”说着就要去洗手。
“等等!”谢屿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关掉火,把香喷喷的糖醋小排盛进盘子,然后解下那条滑稽的小碎花围裙(苏念看着更气了,这围裙肯定是外婆的!),几步走到外婆身边。
“周奶奶,揉面是个力气活,您歇着。”他非常自然地接过外婆手里的水瓢,帮外婆洗了手,用毛巾仔细擦干,动作温柔又体贴。然后,他拿起那条还带着他体温的小碎花围裙,转向苏念,笑容无比“真诚”:
“念念妹妹要学揉面?来,围裙系上,别弄脏衣服。”他说着,就拿着围裙要往苏念身上套!
“谁要你系!”苏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一跳,警惕地瞪着他,“我自己会系!”她才不要靠近这个危险分子!
“好好好,你自己来。”谢屿从善如流地把围裙递给她,眼神里全是“我懂,女孩子害羞”的笑意。
苏念一把夺过围裙,胡乱套上,气呼呼地开始揉面。她用力地揉、按、摔打着面团,仿佛那面团就是谢屿那张可恶的脸!
谢屿也不走开,就靠在旁边的橱柜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鼻尖沁出的小汗珠,看着她气鼓鼓又不得不专注揉面的样子。他的目光像带着钩子,让苏念浑身不自在。
“念念妹妹,力道轻点,面团要揉光,不是砸扁。”他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点“专业”的指导口吻。
“闭嘴!我知道!”苏念头也不抬,恶声恶气。
“啧,这脾气……”谢屿摇摇头,语气满是“无奈”的宠溺。
外婆在一旁看着两人斗嘴(主要是苏念单方面炸毛),笑得合不拢嘴,也不插手,只觉得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苏念揉着揉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谢屿放在案板角落的那盒薄荷糖。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她趁着揉面的动作,装作不经意地,用手指飞快地蘸了点面粉。然后,在谢屿没注意的时候,她“不小心”手一滑,一小团湿润的面粉“啪嗒”一下,正正好好,落在了谢屿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背上!
黏糊糊、白花花的一坨。
苏念心里的小恶魔在跳舞!她立刻抬起头,露出一副极其“惊慌失措”、“万分抱歉”的表情,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啊!对不起对不起!谢屿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擦!”
她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抽出纸巾(力道不小地)去擦他手背上的面粉。那动作,与其说是擦,不如说是……抹!原本一小坨的面粉,被她这么“热情”地一抹,瞬间在他手背上均匀地摊开了一大片,还蹭到了他价值不菲的羊毛衫袖口!
谢屿:“……”他看着自己瞬间变得“惨不忍睹”的手背和袖口,再看看苏念那张写满了“无辜”、“慌乱”、但眼底深处闪烁着狡黠和得意光芒的小脸,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妮子打的什么主意?
他琥珀色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好,很好。小野猫亮爪子了?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更加灿烂、也更具侵略性的笑容。他反手,一把扣住了苏念正拿着纸巾“作恶”的手腕!
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指腹紧紧贴在她纤细的腕骨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感。
“苏念妹妹,”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滚烫的气息和一丝危险的磁性,“弄脏了我,光擦可不够……得负责洗干净哦?”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激得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道,更是让她心跳漏了一拍之后开始疯狂擂鼓!她用力想抽回手,却纹丝不动。
“你……你放开!”苏念羞恼交加,脸涨得通红,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小猫。
“不放。”谢屿笑得像个得逞的猎人,手指在她腕骨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感受着那细腻肌肤下急促的脉搏,“除非……你答应帮我洗衣服?”
“想得美!”苏念气得跳脚。
“哦?那也行。”谢屿挑了挑眉,另一只手慢悠悠地伸向那盒薄荷糖,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在苏念眼前晃了晃,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促狭,“那……用糖抵债?叫声‘小屿哥哥’,我就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这颗糖也给你?”
薄荷糖清凉的包装在阳光下折射着微光,像极了诱饵。
苏念看着那颗糖,再看看谢屿那张写满了“你奈我何”的俊脸,还有手腕上那不容忽视的桎梏……
啊啊啊!这个混蛋!流氓!无赖!抢她外婆!还耍流氓!用糖“贿赂”她?!
苏念气得肺都要炸了,偏偏挣脱不开。她瞪着谢屿,眼里的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冒。这个寒假,她跟他没完!这场抢外婆大战和薄荷糖反击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