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忘录上那句“不能露馅”，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顾声声一大半的恐慌。
对，不能慌！
她现在顶着马嘉祺的脸，马嘉祺的身份，万一被人发现壳子里换了个魂，后果不堪设想！她会被抓去切片研究，马嘉祺的事业会彻底完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马嘉祺平日里温和又略带疏离的语气，对一脸狐疑的李姐和刘耀文说：“我没事，就是……刚醒，有点没反应过来。”
刘耀文摸着下巴，眼神像侦探一样在她身上扫射：“马哥，你刚才那声尖叫，音调可不像‘没事’啊。而且……”他凑近，压低声音，“你刚才躲我那一下，真的很像怕被占便宜的小姑娘。”
顾声声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耀文，”李姐出声打断，虽然眼里还有疑虑，但职业本能让她优先选择稳定局面，“嘉祺需要休息，你别瞎闹。”她转向顾声声，语气不容置疑，“医生建议观察一晚，明天早上如果没问题就直接出院。下午有个品牌直播访谈，很重要，你必须调整好状态。”
品牌直播访谈？！
顾声声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过去。让她用马嘉祺的身体去面对镜头和千万粉丝？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李姐，我……”她想挣扎一下。
“没有商量余地。”李姐斩钉截铁，随后看了眼手表，“我回公司处理一下你晕倒的后续公关，耀文，你陪着他。”
说完，她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开，留下心如死灰的顾声声和好奇心爆棚的刘耀文。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气氛更加尴尬。
刘耀文拖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翘起二郎腿，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马哥，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到底啥情况？跟兄弟说说？”
顾声声内心在咆哮：我跟你能有什么过命的交情！我现在只想把我的命换回来！
她闭上眼，选择装死。心里疯狂祈祷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能给力点。
……
与此同时，顾声声的公寓里。
“马嘉祺”——或者说，被困在顾声声身体里的马嘉祺，正面临着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挑战。
“声声，你发什么呆呢？快把这杯红糖姜茶喝了！”林悦端着一个印着卡通猫咪的马克杯，塞到他手里。
马嘉祺看着杯子里那浑浊的、散发着浓郁姜味的液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饮食一向清淡健康，对这种看起来就很“民间”的饮品敬而远之。
“谢谢，我……”他想拒绝。
“我什么我，快喝！医生说了要驱寒！”林悦双手叉腰，瞪着他。
马嘉祺沉默了两秒，想起“不能露馅”的原则，只好深吸一口气，像完成某种仪式般，端起杯子，以一种近乎品鉴红酒的优雅姿态，小口啜饮了一下。
味道……意料之外的辛辣，但也有一股暖流涌入胃里。
林悦看着他那副“视死如归”又硬要维持仪态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我说声声，你晕了一下，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喝个姜茶都喝出高级西餐的感觉了？”
马嘉祺动作一僵。
“还有，”林悦凑过来，指了指他身上的病号服（顾声声被送来时换上的），“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套蓝白条纹，说像监狱服吗？怎么现在穿得这么规规矩矩，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颗？”
马嘉祺低头，看着这具陌生的、属于女性的柔软身体被包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一种强烈的别扭感席卷全身。他下意识地就想把领口的扣子再系紧一点。
“可能……摔了一下，品味变了。”他干巴巴地解释。
林悦翻了个白眼：“信你才怪！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所以行为才这么古怪？”
马嘉祺：“……” 这要他怎么接？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顾声声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是那个共享备忘录的推送！
马嘉祺如同看到救星，立刻拿过手机，对林悦道：“悦悦，我……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下，看看手机。”
林悦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但最终还是体贴地出去了：“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门一关上，马嘉祺立刻点开备忘录。
上面是顾声声刚刚发来的，充满了绝望气息的文字：
“救命！！！李姐说明天有品牌直播！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还有刘耀文一直在怀疑我！我该怎么办？！你到底是谁？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马嘉祺揉了揉眉心。他能想象那边的兵荒马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必须建立秩序。
“我是马嘉祺。对于原因，我同样一无所知，但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听着，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关于刘耀文，他心思单纯，但直觉很准。不要主动解释，越描越黑。用你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尽量少说话，避免眼神接触。他待腻了自然会走。”
“关于直播，我会尽快想办法。现在，我们需要制定基本规则，以确保在下次互换发生时，能最大限度维持彼此生活的正常运转。”
他的文字冷静、条理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这让屏幕那头的顾声声也莫名安定了几分。
她回复：
“什么规则？”
马嘉祺沉吟片刻，列出三条：
“第一，互不侵犯原则。不得故意损害对方的社会关系、职业生涯及财产安全。”
“第二，信息对等原则。在每次互换开始和结束时，通过备忘录或日记本，记录关键行程、注意事项、以及遇到的异常情况，尽可能详细。”
“第三，设立安全屋。在你我的住所，各准备一个上了锁的日记本，用于更私密、更详细的线下沟通。备忘录有被同步发现的风险。”
顾声声看着这堪比商业合作协议的“约法三章”，嘴角抽了抽。但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最理智的做法。
“好吧……我同意。那日记本放在哪里？”
“你床头的抽屉。钥匙在抽屉上方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书皮夹层里。” 马嘉祺回复。他醒来后观察环境时，就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观察力。” 马嘉祺的回复言简意赅。“现在，告诉我你明天最重要的行程和需要注意的人际关系。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顾声声’今天需要应对什么。”
冰冷的文字交流，却仿佛缔结了一个奇异的同盟。
两人隔着屏幕，开始笨拙地、却无比认真地，向对方描绘自己人生的轮廓。他告诉她李姐的雷区，队友们的习惯；她告诉他王主任的刁难，同事间的八卦。
他们共享着彼此最深的秘密，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
医院里，刘耀文最终被顾声声用“我想睡觉”大法成功逼走。
公寓里，马嘉祺也以“需要静养”为由，送走了唠唠叨叨却满怀关心的林悦。
夜深人静。
两个错位的灵魂，躺在完全陌生的床上，看着手机上那个唯一的联系窗口，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依旧存在，前路一片迷茫。
但至少，他们不再是独自面对这荒唐的一切了。
顾声声在备忘录里打下最后一行字：
“马嘉祺，我们……还能换回来吗？”
良久，那边才回复，只有两个字：
“未知。”
黑暗中，只剩下两个剧烈跳动、无法安宁的心脏，在各自的躯壳里，发出无声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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