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深海里许久，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的一缕幽魂。苏晚猛地睁开眼，刺目的水晶吊灯晃得她视线有些模糊。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低头，看见自己纤细的手指正捏着一只高脚杯，杯底残留着些许殷红的酒液。

喧嚣的人声，衣香鬓影，空气中浮动着昂贵香水与食物甜腻的气息。这是个宴会。

几乎是同时，一个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系统：检测到宿主灵魂绑定。剧情任务发布：将手中掺有过敏原的酒递给女主林清清，并引导她喝下。完成奖励：生存点数+10。失败惩罚：电击。】

一段陌生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入她的脑海。她穿书了，成了这本古早虐恋小说里最臭名昭著的恶毒女配，苏晚。一个仗着家世优越，疯狂痴恋男主顾言琛，用尽手段欺辱小白花女主，最后在顾言琛的亲手设计下，家破人亡，被送去精神病院凄惨度过余生的工具人。

而现在，正是剧情初期，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对女主下手的节点。

苏晚的心脏骤然紧缩，那预知结局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为了一点生存点数，去走那条注定通往地狱的老路？去他的系统，去他的剧情！

她苏晚，不干了！

“苏小姐？系统任务时限还剩三十秒，请尽快执行。”机械音再次催促，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少女正有些无措地站着，正是女主林清清。而林清清身旁，那个身姿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面容俊美却笼罩着一层寒霜的男人，便是顾言琛。他正看着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警告，仿佛在说“你敢动她试试”。

就是这种眼神。原主就是被这种眼神逼得一次次发疯，一步步走向深渊。

苏晚忽然笑了。她端着酒杯，没有走向林清清，反而一步步朝着顾言琛走去。

高跟鞋敲击光洁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顾言琛皱起眉，似乎不明白她想做什么，那厌烦之色更浓。

苏晚在他面前站定，仰头看着他。这张脸，的确是造物主的恩赐，可惜，心是冷的。

“言琛……”她开口，声音娇柔，带着原主惯有的腔调。

顾言琛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脏。

下一刻，苏晚手腕一扬，杯中那点残余的、掺了料的红酒，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尽数泼在了顾言琛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暗红的酒液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染湿了他昂贵的西装前襟，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晕开一片狼藉的污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所有宾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帝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顾家太子爷，竟然被人当众泼了酒？还是被那个一向对他卑躬屈膝、痴缠不休的苏晚？

林清清惊恐地捂住了嘴。

顾言琛显然也完全没料到。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靠近的人都感到窒息。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抹去眼睫上的酒滴，动作优雅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他盯着苏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晚，你找死？”

【系统：警告！严重OOC行为！检测到对剧情关键人物（男主）的恶意攻击！触发三级电击惩罚！】

一股剧烈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电流瞬间贯穿了苏晚的全身。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她强撑着，迎上顾言琛那杀人的目光，扯出一个近乎挑衅的笑容，声音清晰无比，传遍了寂静的宴会厅：

“顾少，这酒味道如何？恶毒女配的戏码，我演腻了。谁爱当谁当，老娘不奉陪了！”

说完，她不等任何人反应，将空酒杯随手塞给旁边一个已经完全石化的侍者手中，转身，挺直了背脊，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震惊、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朝着宴会厅大门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电击后的麻痹和剧痛还未完全消退。但她没有回头。

顾言琛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那双盛满怒意的眸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诧异。他舔了舔唇角沾染的酒渍，那笑容冰冷而危险，对着苏晚消失的方向，低声自语：

“很好。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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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场惊世骇俗的宴会之后，苏晚就彻底“摆烂”了。

系统发布的那些针对女主的恶毒任务，她一个都没完成。让她去划坏女主的裙子？她反手就把剪刀扔进了垃圾桶。让她散播女主的谣言？她直接关掉系统提示音，蒙头睡大觉。

相应的，电击惩罚几乎成了家常便饭。从三级到二级，有时甚至一天要来上好几轮。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疼得蜷缩在地毯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嘴唇咬出血痕，也硬是一声不吭。

等熬过那一阵，她就爬起来，该吃吃，该喝喝，拿着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和银行卡，尽情享受金钱能买到的所有快乐。购物，spa，环球旅行，甚至跑去南极看了企鹅。

她不再关注顾言琛和林清清的动向，仿佛那两个人已经从她的世界里彻底删除。

偶尔，她会从各种财经八卦新闻里，看到顾言琛的名字。他和林清清的“恋情”似乎进展得“如火如荼”，霸总护着小白花的戏码频频上演。但奇怪的是，每一次他和林清清同框的报道下面，似乎总会隐晦地提到一句，关于那位“因爱生恨”、“黯然退场”的苏家大小姐。

苏晚对此嗤之以鼻。

直到她参加一场巴黎名流云集的私人珠宝晚宴。

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丝绒长裙，颈间戴着刚刚拍下的古董祖母绿项链，正站在露台上，享受着夜风，远离厅内的觥筹交错。

忽然，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自身后逼近。

苏晚身体瞬间僵硬，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攥住。天旋地转间，她被强行拉进了露台侧面相连的、堆放杂物的小化妆间里。

“砰！”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黑暗中，她被人牢牢抵在门板上，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是顾言琛。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惯用的冷冽木质香，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苏晚。”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喑哑得不像话，完全不同于以往那种冰冷的、带着嘲讽的语调。

苏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警惕。“顾言琛，你又发什么疯？不去找你的林清清，跑来堵我干什么？”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靠得极近，几乎与她相贴。

“林清清？”他重复着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玩味，“她太无趣了。就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 predictable（可预测），一眼就能看到底。”

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灼热的温度烫得苏晚一颤。

“还是你比较有意思。”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内侧，那里因为电击惩罚留下的、旁人无法察觉的隐痛尚未完全消散，带来一阵战栗。

“把我当猴子耍，泼我酒，当着全城的面甩了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被压抑的兴奋，“苏晚，我现在才发现……”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恍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原来欺负你……比欺负她，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