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冰几乎是逃回了宿舍。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带着古月娜气息的世界，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剧烈地喘息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脸颊、耳根、甚至被古月娜牵过的手，都烫得惊人。
“承认吧。”
“你爱我。”
那三个字，如同魔咒，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栗。她抬手，指尖触碰自己被古月娜摩挲过的唇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种带着侵略性的、不容置疑的触感。
爱？
她爱古月娜？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慌。怎么可能？她们来自不同的世界线，背负着不同的命运，她甚至不是这个世界本该存在的“羽冰”……可如果不是爱，那该如何解释竞技场里看到她受伤时那撕心裂肺的恐慌？该如何解释医务室里被她握住手时，那冰层碎裂般的无措和隐秘的贪恋？又该如何解释刚才，在她那近乎毁灭的宣告下，自己那全然放弃抵抗的……沉沦？
羽冰滑坐在地上，将滚烫的脸颊埋入冰冷的膝盖。她试图运转冰心诀，让那极致寒意冻结这混乱的思绪，可识海里翻涌的，全是古月娜银紫色的眼眸，那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彻底吸进去。
完了。
她知道自己完了。
那道由理智和使命构筑的堤坝，在古月娜以鲜血和偏执发起的连续冲击下，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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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湖边的薄雾尚未散尽。
羽冰站在往常的位置，进行着魂力蕴养，动作却比平时僵硬许多。她的灵眸不受控制地，一次次扫向那条通往这里的小径。
她在等她。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羞耻，却又无法控制。
当那道熟悉的身影，披着晨曦，踏着露水，不疾不徐地出现在小径尽头时，羽冰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迅速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专注于魂力运转，可周身那平和的寒气，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古月娜走到她身边，没有像以前那样保持距离坐下，而是就站在她身侧，很近。近到羽冰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带着草木清甜的气息，能感受到她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上的温度。
“早。”古月娜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听起来心情极好。
羽冰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轻的：“嗯。”
古月娜也不在意，就那么站着，安静地看着她。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审视，而是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欣赏，如同在欣赏一件已经属于她的、美丽的藏品。
这种无声的占有，比任何言语都更让羽冰心慌意乱。她感觉自己的魂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好在古月娜没有停留太久。看了一会儿，她便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拿出书本，如同往常一样。
可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
以往那种互不打扰的宁静被打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无声的张力。羽冰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侧后方的注视，那目光如同实质，缠绕在她身上，让她每一个动作都变得不自然。
她试图忽略，却徒劳无功。
直到晨练结束，羽冰几乎是立刻就想离开。
“一起走？”古月娜合上书，站起身，极其自然地走到她身边，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羽冰抿了抿唇，想拒绝，却在对上那双含笑的银紫色眼眸时，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她低下头，默认了。
从湖边到教学楼，这条路她们走过很多次。但这一次，羽冰感觉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身旁人的存在感强烈到让她无法呼吸。古月娜没有再牵她的手，也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语，只是并肩走着，偶尔会侧头看她一眼，那目光里的意味，不言自明。
羽冰全程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耳根的热度一直没有消退。
这种无声的宣告和占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变本加厉。
古月娜彻底撕去了所有伪装。她的目光永远追随着羽冰，她的元素永远在实战中第一时间与羽冰的寒冰呼应，她会在食堂理所当然地坐在羽冰对面，甚至会“顺手”将她不喜欢的菜夹到自己盘子里。
羽冰的抵抗微弱得可怜。她依旧沉默，依旧试图维持着表面的清冷，但在古月娜那密不透风的、带着温柔专制意味的靠近下，那层冰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殆尽。
她开始习惯古月娜的存在，习惯她的注视，习惯她那些看似随意却处处彰显主权的小动作。有时，古月娜因为和唐舞麟讨论班级事务而稍微离开一会儿，羽冰甚至会感到一丝……莫名的空落。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一种更深的恐慌和羞耻会攫住她，可下一次，当古月娜带着那熟悉的、妖异的笑容回到她身边时，那恐慌又会被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取代。
她像是一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在古月娜精心编织的网里，一点点丧失挣扎的力气，一点点沉溺于那份霸道而危险的温暖。
直到那天，古月娜将她堵在了图书馆那个最僻静的书架尽头。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在地上投下狭长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纸张和淡淡墨香。
羽冰正踮着脚，想去拿书架顶层一本关于上古龙族符文考据的孤本。一只手却先她一步，轻松地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羽冰一愣，回头，便对上了古月娜近在咫尺的脸。
古月娜背靠着书架，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典籍，银紫色的眼眸在昏黄的光线下，幽深得如同星空。她看着羽冰，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在找这个？”她晃了晃手中的书。
羽冰的心跳瞬间失衡。这个角落太安静，太逼仄，古月娜的气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书架，无路可退。
“给我。”她伸出手，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
古月娜却没有递给她，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她低下头，目光落在羽冰微微泛红的脸上，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磁性：
“羽冰，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羽冰的呼吸一滞，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古月娜的目光太具穿透力，仿佛已经看穿了她所有徒劳的伪装和挣扎。
“承认它，就那么难吗？”古月娜的指尖，轻轻拂过羽冰颊边散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承认你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一样。”
她的气息拂在羽冰的耳畔，带着温热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
“承认这个世界，因为有彼此，才变得不一样。”
羽冰仰着头，看着古月娜眼中那翻滚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点燃的火焰，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黑色的眼眸里，所有的挣扎、迷茫、恐惧，都化为了一种近乎绝望的……认命。
她看着古月娜，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去拿那本书，而是轻轻地，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颤抖，抓住了古月娜握着书的那只手的衣袖。
指尖冰凉，带着细微的战栗。
她低下头，将滚烫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古月娜的肩头。
这是一个无声的动作。
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它代表着臣服，代表着接纳，代表着……所有防线的彻底崩溃。
古月娜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和满足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能感觉到羽冰抵在她肩头的额头的温度，能感觉到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指那细微的颤抖，能感觉到那无声传递过来的、全然的交付。
她赢了。
彻彻底底地，赢得了这块来自异界的冰。
古月娜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缓缓地、坚定地，环住了羽冰纤细而紧绷的腰肢，将她更紧地拥入自己怀中。
羽冰的身体瞬间僵硬，却没有推开。
古月娜低下头，唇瓣近乎贴着羽冰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告着最终的胜利：
“你是我的了。”
“从里到外，彻彻底底。”
羽冰在她怀中，轻轻颤栗了一下，最终，将脸更深地埋入了她的肩窝。
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笼罩了大地。
书架尽头的阴影里，相拥的两人，仿佛融为了一体。
冰与火的纠缠，终于在这一刻，分出了胜负。
亦或是，找到了彼此唯一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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