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场雨之后，沈墨尘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点什么窍门。陆见清这块冰，硬敲不行，得慢慢焐。

他开始留意陆见清的日常轨迹。比如，陆见清每周三下午放学后，会去图书馆三楼的社科阅览室待上一个小时，雷打不动。又比如，他习惯在早上第二节课后去教学楼西边的开水间接水，那个时间点人最少。

沈墨尘决定从“偶遇”升级到“同步”。

周三下午，他破天荒地出现在了社科阅览室。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落针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纸张特有的味道。他一眼就看到了靠窗坐着的陆见清，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书，侧脸沉静。

沈墨尘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时间简史》——这大概是他能看懂封面的最深奥的书了——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陆见清旁边的空位坐下。

陆见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沈墨尘也不在意，装模作样地翻开书。看了不到三行，他就开始眼皮打架。那些字分开都认识，合在一起就跟天书一样。他强撑着精神，偷偷用余光瞟陆见清。

那人看得极其专注，偶尔会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动作轻缓，几乎不发出声音。他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直得像尺子量出来的。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变化：-47→-47.2]**

0.2分！

沈墨尘精神一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就这么安安静静待着也能涨分？虽然只有0.2，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陆见清并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可能……对他这种“安静如鸡”的状态还有点满意？

他立刻正襟危坐，努力把注意力放回手里的《时间简史》上，虽然依旧看不懂，但姿态要做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沈墨尘度秒如年，屁股像长了钉子一样坐不住，但为了那零点几的分，他硬是咬牙忍住了。期间陆见清起身去过一次书架那边，沈墨尘赶紧趁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等到陆见清合上书，准备离开时，沈墨尘也立刻跟着站起来，假装自己也刚好看完。

陆见清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里那本《时间简史》上停留了一瞬，没说什么，径直朝外走去。

沈墨尘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走出图书馆，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他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变化：-47.2→-47]**

沈墨尘脚步一顿。怎么又扣回去了0.2？

**[亲~‘同步离开’行为被判定为带有轻微刻意模仿痕迹，扣除0.2分哦~]**

沈墨尘：“……” 行，算你狠。

他算是明白了，在陆见清这里，任何一丝一毫的“刻意”都无所遁形。他必须表现得无比自然，仿佛一切只是巧合，只是心血来潮。

第二天早上第二节课后，沈墨尘掐着点，拿着自己的卡通水杯，晃悠到了教学楼西边的开水间。果然，陆见清正站在那里接水。

“会长，早啊。”沈墨尘打了个招呼，站到他旁边的水龙头前。

陆见清“嗯”了一声，接满水，盖上杯盖，动作一丝不苟。

沈墨尘一边慢吞吞地接着水，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昨天那本《时间简史》还挺有意思的，就是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陆见清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了，他侧头看向沈墨尘，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探究：“你看得懂？”

沈墨尘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呃……大概看懂一点吧，比如那个……黑洞什么的？”

他努力回忆着昨天勉强记住的几个名词。

陆见清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让沈墨尘觉得自己像个在老师面前班门弄斧的小学生，脸颊有点发烫。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变化：-47→-47.5]”

又扣0.5！沈墨尘简直欲哭无泪。不懂装懂，扣分！诚实承认看不懂，是不是也要扣分？这他妈也太难伺候了！

“看不懂很正常。”陆见清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那本书不适合入门。”

说完，他拿着水杯走了。

沈墨尘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系统面板上那个跌回-47.5的数字，心里五味杂陈。

这家伙，到底是讨厌他，还是不讨厌他？

说他讨厌吧，他会给你送药，默许你蹭伞，甚至在你安静待着的时候还会涨那么零点几分。

说他不讨厌吧，你稍微有点刻意的举动，或者说了什么蠢话，那点可怜的分立刻就被扣光，甚至倒贴。

沈墨尘拧紧杯盖，深吸一口气。

行，陆见清，算你厉害。

这攻略，他杠上了。他就不信，撬不开你这蚌壳嘴，捂不热你这石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