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陆见清那转瞬即逝的耳根薄红和落荒而逃的背影，像一剂强心针，扎得沈墨尘连着几天都处于一种莫名的亢奋状态。他发现，比起之前那种小心翼翼的讨好和笨拙的模仿，这种带着点挑衅、直白到近乎无赖的靠近，似乎更能搅动陆见清那潭死水。

他开始变本加厉。

物理辅导时，他会故意把椅子拉得离陆见清近一点，近到能清晰看到对方睫毛颤动的频率。在陆见清讲题时，他会撑着下巴，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对方脸上，直到陆见清讲不下去，蹙眉看过来，他才笑嘻嘻地移开视线，说一句“会长你继续”。

他甚至会在食堂“偶遇”陆见清时，端着餐盘直接坐到他对面，无视周围其他学生惊掉下巴的表情，然后当着陆见清的面，把自己餐盘里对方明显不碰的青椒和胡萝卜，一块块夹到自己碗里。

“浪费粮食可耻，会长。”他嚼着青椒，说得义正辞严。

陆见清通常只是抬眸冷冷看他一眼，不说话，继续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饭。但沈墨尘能感觉到，那冰冷的表象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因为他发现，陆见清不再像最初那样，对他的靠近表现出立刻的、尖锐的排斥。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默认，甚至偶尔，会在他过于得寸进尺时，流露出那种熟悉的、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细微表情。

好感度在这种“骚扰”下，艰难而缓慢地爬升着，从-42到了-40，有时一天能涨个0.8，有时又会因为他某句没过脑子的话跌回去0.3。沈墨尘已经不太在意具体数字了，他更享受这个过程——看着陆见清这座冰山在他面前，一点点融化边缘的过程。

这天放学，物理辅导结束后，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晚风吹拂，带着初夏的暖意。

“会长，”沈墨尘快走两步，与陆见清并肩，侧头看着他被路灯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明天周六，一起去图书馆呗？你上次说的那本什么……《物理学的进化》？我去借来看看。”

这是他琢磨出来的新借口——以“学习”为名的单独相处。

陆见清脚步未停，声音没什么起伏：“那本书不适合你。”

“那你给我挑本适合的？”沈墨尘顺杆爬，“或者，你就当去自习？我保证安静，绝对不吵你。”他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陆见清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沉默地走着。

沈墨尘当他默认了，心情颇好地吹了声口哨。经过学校小超市时，他脚步一顿：“等我一下，买瓶水，渴死了。”

他跑进超市，很快拿着两瓶冰镇汽水出来，将其中一瓶递给陆见清：“喏，请你。”

陆见清看着那瓶冒着凉气的、印着花里胡哨logo的橘子味汽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平时只喝矿泉水。

“不……”他刚想拒绝。

沈墨尘却已经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他手里，指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陆见清微凉的手背。两人同时顿了一下。

沈墨尘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拧开自己那瓶，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突然窜起的那点异样。

陆见清看着手里的汽水，包装瓶壁上迅速凝结起细密的水珠，冰得他掌心发麻。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扔回去，只是拿着那瓶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汽水，继续往前走。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变化：-40→-39.2]**

0.8分。沈墨尘看着系统提示，嘴角弯了弯。看来，强行分享一点“不健康”的快乐，也是被允许的。

两人走到宿舍区的岔路口。今晚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同，谁都没有立刻说再见。

沈墨尘看着陆见清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眉眼，心里那股蠢蠢欲动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状似随意地开口：“喂，陆见清。”

连“会长”都不叫了。

陆见清抬眸看他，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深邃。

“你以前……”沈墨尘斟酌着用词，目光落在他拿着汽水的、带着旧疤痕的手指上，“初中那会儿，是不是挺……厉害的？”

他问得含糊，但相信陆见清能听懂。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陆见清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周身的气压似乎低了下去。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沈墨尘，那双黑眸像两口深潭，看不清底。

沈墨尘心里有点打鼓，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踩雷了。

就在他准备打个哈哈把话题混过去时，陆见清却忽然开口了，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都过去了。”

说完，他不再看沈墨尘，转身走向自己的宿舍楼。这一次，他的背影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反而透出一种沈墨尘看不懂的、沉沉的寂寥。他甚至，还拿着那瓶与他格格不入的橘子汽水。

沈墨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融入宿舍楼的灯光里，心里那点因为好感度上涨而产生的雀跃，慢慢沉淀了下去。

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更深的东西。

而那东西，似乎带着刺。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变化：-39.2→-39.5]**

好感度回落了0.3。

沈墨尘却第一次觉得，这0.3分扣得，让他有点……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