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晚的喊声很快叫来了一些人,孟雨被手忙脚乱地捞上来,她的衣服全湿了,头发披散开来,脸色苍白,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卢婉清看,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她这样一副受了惊的惊慌模样,这很难叫人不相信她是真的害怕了。
“怎么回事?”黎王与黎王妃很快赶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见到孟雨这幅模样的他们有些怒火中烧,敢在黎王府动手伤人,即便对方是什么灾星他们也是要管的,不然等人传到那位身居高位的陛下面前,他们也是会不好过的。
“孟雨,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把你推下水的?”叶元秋知道,黎王府的湖虽然大虽深,可只要不刻意为之,是绝对不会落水的。
“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卢二小姐,刚才我们小姐正与卢二小姐攀谈,可不知怎的,她突然伸出手来将我们小姐推入湖中。”一旁的佳晚立马跪下,“如实”道来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事宜。
叶元秋听罢,当即作下决定:将卢婉清遣送回家,由卢丞相暂时看管,后续事宜将由她和黎王处理。
几个婆子上前来将哭哭啼啼的卢婉清给带走了。卢婉茵全程敢说一句话,倒是卢夫人一直在说:
“黎王妃,黎王,还请您二位明察啊!婉清虽然顽劣,但绝对不会干出此等之事来的!”
“卢夫人。”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听到这个声音,其余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来人正是萧承砚。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孤就是顺路,过来看一看,凑凑热闹,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萧承砚倒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一旁的萧承玦听了他的话只想笑,他说是顺路,但实则不然,否则怎么会从这边过来。
“太子殿下,您来的正好,今日在我府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绝不姑息,还请您为我等做个见证,我们绝对会认真处理这件事,绝不轻易饶恕这谋害孟二小姐之人。”
见到太子来的黎王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是将门出生,做事向来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而孟雨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来玩的小伎俩。
“哦?”萧承砚闲庭信步地走过来,先是草草地打量了一眼周围,随后将目光移到地上的孟雨身上。
这个姑娘全身都湿透了,身上还有尘垢和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她虽然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可未免也太过了,不像是下意识的行为,倒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
而且,他是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娇弱的,毕竟能制服烈马的姑娘可不常见,他可不相信那样的人会这么羸弱地瘫在地上,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了。
“孟二小姐?你可有事?”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孟雨却惊魂未定地往后缩了缩,可正是这一缩让他锐利地捕捉到了孟雨指缝间的茧子,这是常年握剑才会有的痕迹。
“太子殿下请恕罪,舍妹失礼了。”孟云及时地站了出来挡在孟雨面前,换做旁人,恐怕会认为孟云是护妹心切,可实际情况却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孟云虽年岁要比太子长了好几,可对他的爱慕却是在某些人眼里藏也藏不住的,当今太子深受陛下宠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何况对于那些还未曾许配人家的世家小姐来说太子就跟那九曜的星辰般灿烂辉煌,朝中那些大臣更是想尽一切办法地往东宫塞人,这样的人,注定是要活在众星拱月之中的。
“嗯……无碍,还请快些将孟二小姐带下去,以免感染了风寒,伤了身子。”萧承砚站定身,不再看孟雨。
“皇叔,皇婶,卢婉清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呃……自是先交由卢丞相看管,卢丞相与卢夫人教女无方,自当该罚,至于卢婉清……她意欲谋害太尉府小姐,按律法当以谋害他人处理,但念在她的身份,便只好打她个几大板,让她长长教训。”黎王说道。
他的这番话下来便更加坐实了卢婉清谋害人命的罪名,周围不少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卢夫人与卢婉茵被推上风口浪尖,羞愤得脸都抬不起来,叶元秋瞥了她们一眼,冷声道:
“你们还愣在这里做甚?不回去管教一下你们卢家的女儿?”
听了她的话,卢夫人迅速带着卢婉清离开了,孟雨也早已被人带了下去,按照萧承砚的话来说:孟二小姐身体羸弱,又碰了凉水,如若再不快些更衣、取暖、请大夫,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染上风寒,甚至香消玉殒。
“咳咳。”
听竹轩内,孟雨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榻上,大夫刚刚来把过脉了,说是脉象不稳,需好好静养,苏老太君一脸的不高兴,但好在这次不是孟雨的错,她也没说什么,甚至还为她请来了大夫。
“佳晚……咳咳,你出去吧。”孟雨苍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对着佳晚说话。
“好,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佳晚不敢违抗命令,也没敢问为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出去,还顺带拉上了门。
偌大的屋子里仅在一瞬间就只剩下了孟雨一人,她警惕地看了眼周围,脸上的病气顿时一扫而光,她丢掉被子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窗外早就有一名少年猝然而立,他身着锦衣,脸上戴着面具,懒洋洋地靠着窗檐而站,见孟雨出来,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他才开口:
“玩得尽兴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孟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回应道:
“没有。”
似是早已习惯了她的脾性,少年也不恼怒,他纵身一跃,顺势进入了孟雨房内,然后又关上了窗户,孟雨自始自终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进来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孟二小姐,你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么快就忘掉我们了?”少年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谢无咎,你少含血喷人。”孟雨不理他,转身往房内走去。
他们这是在里间,再加上门被关的缘故,所以外面的人自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听到她的话,谢无咎也不生气,他故作痛心地抚了抚胸口,“伤感”道:
“没想到我们的小明昭竟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捡回来的?”
孟雨自然知道他在演戏,索性也懒得理他,她倒了一杯茶水,就这样放在桌上,也不说话,谢无咎知道这是给自己倒的,毫不客气地将它一饮而尽。
“嗯……这茶水倒是不错,不愧是太尉府……”谢无咎满意地点点头,顺手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谢无咎,”孟雨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你来这里,恐怕也不止是为了喝茶吧?”
谢无咎轻笑一声,潇洒地往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开口:
“我们明昭就是聪明啊,一下子就猜到了。”
“是,我来这里除了看看你,自然还有其他事情。”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据探子来报,朝廷那边儿有异动。”
“哦?什么异动?”孟雨来了兴趣,身体往前倾了倾。
可谢无咎却不打算说了,他斜着眼儿看着她,这分明是要吊着她的意思。
孟雨:……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火气,沉沉开口:
“姓谢的,你要是不说,我立马喊人。”
“你是愿意说呢?还是愿意被当采花贼打出去?你选一个?”
谢无咎:……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有人要害孟家。”
“太子、黎王妃到!”
随着这一声惊呼,孟家众人纷纷出来迎接。
“诸位不必多礼,孤和皇婶是为了今日孟二小姐落水一事来的。”萧承砚依旧是那副轻浮模样,手里的扇子摇曳着,恍若他那时隐时现的,被勾起的兴趣一样毫无规律可言。
“孟雨正在听竹轩休息,我这就让人叫她过来。”苏老太君急忙让一名小厮准备前去叫人,萧承砚眼疾手快,迅速拦住了对方。
“不必多此一举,孟二小姐好好歇着就行,我们来也不是为了特意见她,只是来给孟太尉和孟夫人一个交代而已,毕竟孟二小姐是你们太尉府的小姐。”
“是啊,承砚说得没错,”叶元秋在一旁帮腔,“那孩子看着多好的,一点也不像是从乡下回来的,不仅懂得多,模样还长得标致。”
“这些是我的一些赔礼,毕竟人是在我府上出的事。”
叶元秋叫人抬上了两箱东西,那两箱东西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苏老太君咽了口唾沫,眼底那份对金钱的渴望一闪而过,幸而孟文璋及时拉了拉她,她这才回过神儿来。
“黎王妃多虑了,小女目前已无大碍。”他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黎王妃的父亲是武将出生,手握重兵,镇守边关多年,在朝堂中颇具威望,再加上黎王又是他的女婿,是皇亲国戚,如今的祁梁除了太子,恐怕最受欢迎的也只有皇帝这个唯一的弟弟了,人家肯来和自己道歉已经算是看得起自己了,自己哪能奢求更多呢?
“已无大碍?那便再好不过了。”还未等叶元秋发话,一旁的萧承砚却忍不住叹道。叶元秋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眼,被自家皇婶这么一盯,萧承砚顿时警铃大作,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在瞬间少了一大半。
“既已无大碍,那我们便离开了,还请转告孟二小姐,叫她好生歇息才是,今日之事我定会给她个交代。”叶元秋不再多言,礼数到了便已尚可,说罢,她便转身离去,萧承砚紧随其后,生怕慢了半分,从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是很怕这个皇婶的。
也难怪,人家是将门出生,妥妥的将门虎女,要是换做其他人不怕才怪呢!
“他走了。”
谢无咎的声音回荡在孟雨耳畔。
从他刚才交代的与“谋害孟家”有关的情报到观察萧承砚,孟雨自始自终没有一丝一毫地情绪变化,谢无咎再次回到了孟雨房内,见她毫无反应的模样,不由得心生起了逗弄想法:
“孟明昭,”他直接叫了她的小字,“你这般薄情寡义,以后有哪家的男子敢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