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初二（3）班的九月总是裹着粉笔灰的味道。早读课结束的铃刚响，课代表抱着刚改完的数学周测卷往教室跑，鞋底蹭过走廊地砖的声音像颗小石子，砸得全班人的心都颤了颤。

钟鑫霖正低头转着笔，草稿本上是半道没算完的二次函数题。他坐姿很直，校服领口扣得整齐，阳光从窗户斜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同桌撞了撞他胳膊：“喂，这次你又要稳了吧？”

他没抬头，指尖停顿了半秒：“不确定，最后一道大题步骤有点绕。”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传来轻响。熊梓萱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进来，发梢还沾着点外面的风。她走到讲台边放下本子，转身时正好对上钟鑫霖的目光，下意识弯了弯眼——她总是这样，笑起来右眼下方有个浅浅的梨涡，像盛了点碎糖。

“钟鑫霖，”她走过来，把一张折好的草稿纸递给他，“昨天你问的那道几何辅助线，我又想了种方法，你看看对不对。”

他接过来展开，纸上的步骤写得工整，关键处用红笔标了重点。末了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要是错了别笑我呀”。钟鑫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上扬了扬，指尖碰到她递纸时残留的温度，像被烫了一下似的，很快收了回去。

“谢谢，我下课看看。”他说。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拿着排名表走进来，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名字：“第一名，钟鑫霖，148分。第二名，熊梓轩，147分。”教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几乎每次考试，他们俩都是这样，你追我赶地霸占着榜首。熊子轩坐在座位上，手指轻轻攥着校服衣角——差一分，又差一分。她偷偷看向钟鑫霖，他正专注地看着黑板，仿佛对这个结果毫不在意。

下课后，熊梓萱趴在桌子上，盯着卷子上扣掉的那一分发呆。忽然，一张便利贴从前面传过来，上面是钟鑫霖的字迹，笔锋干净利落：“最后一道题的辅助线，你可以试试连接AC，比你原来的方法更简单。”

她抬头，正好看到钟鑫霖回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温和的笑意：“下次加油，争取超过我。”

熊梓萱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在便利贴背面画了个握拳的小人，又传了回去。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九月的阳光正好，她心里像揣了颗刚剥开的橘子，又甜又暖。每周三下午是自习课，熊子轩都会去图书馆。她喜欢那里靠窗的位置，阳光能晒到书页上，连带着错题本上的字迹都变得温柔起来。

这天她刚摊开物理错题本，对面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钟鑫霖。他手里拿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在她对面坐下，放椅子时特意放轻了动作，怕打扰到她。

“你也来复习？”熊梓萱小声问。

“嗯，下周要月考了。”他拿出笔，翻开书，“你物理哪部分比较弱？”

“电路分析吧，总是分不清串联和并联的电流方向。”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钟鑫霖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画图。他画得很仔细，电流方向用箭头标得清清楚楚，还在旁边写了口诀：“串联一条路，电流处处同；并联分两路，干路等于和。”

他把纸推到她面前：“这样记会不会好点？”

熊梓萱看着纸上的图，又看看他认真的侧脸，心跳突然快了几拍。她赶紧低下头，小声说：“谢谢，我试试。”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夕阳慢慢西沉，把图书馆的窗户染成了暖橙色。熊梓萱做着题，偶尔抬头，能看到钟鑫霖专注的模样——他思考时会微微皱眉，遇到难题会轻轻咬着笔杆，样子有点可爱。快闭馆时，熊梓萱收拾东西，不小心把错题本碰掉在地上。钟鑫霖弯腰帮她捡起来，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她写的笔记，上面有一行小小的字：“钟鑫霖的物理真好，要向他学习。”

他的指尖顿了顿，抬头时，熊梓萱的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慌忙把错题本抢过去，塞进书包里：“我、我先走了！”

看着她几乎是逃跑似的背影，钟鑫霖忍不住笑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刚才捡错题本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软软的，像棉花糖。

第二天早上，熊梓萱刚到教室，就发现抽屉里放着一本物理练习册。扉页上写着钟欣霖的名字，里面重点题目的旁边都做了标注，还夹着一张纸条：“里面有几道电路题，跟你错题本上的类型很像，做完可以找我对答案。”

她抱着练习册，心里像开了朵小花。同桌凑过来：“哇，钟鑫霖给你的？你们俩也太甜了吧！”

熊梓萱赶紧把练习册塞进抽屉，小声说：“别乱说，就是同学间互相帮忙。”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