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汐事务所的木质百叶窗滤进细碎的阳光,落在摊开的案件卷宗上。乐正汐用红笔在陆明远案的结项报告上签下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事务所难得的静谧。寒清仍坐在窗前,指尖的烟依旧未点燃,目光却落在巷口那个可疑的身影上——黑色风衣,宽檐帽压得极低,正对着事务所的方向伫立。
“又在看什么?”乐正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瞥见一抹迅速消失在拐角的黑色衣角,“是跟踪狂?还是哪个案子的余党?”
“都不是。”寒清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他在等我们。”
话音刚落,楼下的木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帽檐下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寒清小姐,乐正汐小姐,久仰。”
乐正汐起身挡在寒清身前,目光警惕:“你是谁?找我们做什么?”
男人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个烫金信封,轻轻放在桌上:“我叫秦夜,受一位故人所托,想请二位调查一件事。”他顿了顿,补充道,“一件尘封了十年的谋杀案。”
寒清拿起信封,指尖触及微凉的烫金纹路,拆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站在江城旧码头的灯塔下,笑容灿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1998年,江晚晴、沈亦舟。
“江晚晴,十年前死于一场火灾,警方判定为意外。”秦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我知道,是谋杀。沈亦舟,她的未婚夫,是最大的嫌疑人。”
乐正汐皱眉:“十年前的案子,证据早就湮灭了,为什么现在才找我们?”
“因为有人找到了新的线索。”秦夜从风衣里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子,“这是江晚晴生前的遗物,一直被藏在灯塔的夹层里,直到上个月才被施工队发现。”
寒清接过金属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叠信件和一枚小巧的铜制钥匙。信件的字迹娟秀,字里行间满是对未来的憧憬,直到最后一封信,字迹变得潦草慌乱:“亦舟不对劲,他好像在隐瞒什么,那个‘影子’又出现了……我好害怕,灯塔下面好像有秘密。”
“影子?”寒清捕捉到关键信息,“什么影子?”
“没人知道。”秦夜的目光暗了暗,“江晚晴死前三个月,经常在日记里提到‘影子’,说它一直在跟踪自己。而沈亦舟,在她死后不久就出国了,去年才回到江城,如今是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
乐正汐快速翻阅着信件,突然停在某一页:“这里提到了‘云锦阁’!”她指着信中的一句话,“‘亦舟让我去云锦阁取一件东西,说是能保我们平安,可我总觉得那地方不对劲’——这和苏晚的案子有关联?”
寒清的眉梢微微挑起。十年前的谋杀案,云锦阁的牵连,神秘的“影子”,还有突然回国的嫌疑人……这一切似乎都编织成一张新的网,而网的中心,或许藏着比血绣案更黑暗的秘密。
“为什么选我们?”寒清抬眼看向秦夜,目光锐利如刀,“江城的侦探不止我们一家。”
秦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簪——簪头雕刻着一朵兰草,和苏晚那枚如出一辙。“因为这个。”他轻声说,“江晚晴是林月蓉的学生,这枚玉簪是林月蓉传给她的。而苏晚,是江晚晴的师妹。”
三道线索骤然交汇,寒清和乐正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林月蓉、江晚晴、苏晚,三代绣娘,都牵扯进了神秘案件,而云锦阁就像一个漩涡,吞噬着所有靠近真相的人。
“灯塔在哪里?”寒清收起信件和玉簪,语气坚定。
“江城旧码头,早就废弃了。”秦夜说,“我已经安排好了车,现在就可以带你们过去。”
乐正汐拿起外套,眼神中充满了斗志:“正好,我们也想看看,灯塔下面藏着什么秘密。”
三人走出事务所,阳光正好,却驱散不了秦夜身上的寒意。寒清注意到他风衣袖口的磨损痕迹,还有指节上淡淡的疤痕——这不像一个普通的委托人,更像一个背负着沉重过往的人。
车子行驶在前往旧码头的路上,秦夜突然开口:“江晚晴和沈亦舟,当年都是云锦阁的学徒,和林月蓉关系极好。林月蓉死后,江晚晴一直怀疑是谋杀,一直在暗中调查,直到她自己也遭遇了不测。”
“她调查到了什么?”乐正汐追问。
“不知道。”秦夜摇了摇头,“她死前把这个金属盒子藏了起来,就是为了留下线索。我是她的表哥,这些年一直在找真相,可沈亦舟势力太大,我根本动不了他。”
寒清沉默着,指尖摩挲着那枚铜制钥匙。钥匙很小,上面刻着一个微小的“云”字,显然是云锦阁的东西。当年江晚晴要去取的,会不会就是用这把钥匙打开的某样东西?
车子到达旧码头时,已是黄昏。废弃的码头荒草丛生,锈迹斑斑的起重机矗立在夕阳下,像一尊尊沉默的巨人。灯塔位于码头的尽头,白色的塔身早已斑驳,塔顶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下空洞的窗口望着海面。
“就是那里。”秦夜指向灯塔,“线索应该就在灯塔下面。”
三人踏着碎石路走向灯塔,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黄昏中格外刺耳。寒清注意到,灯塔周围的草丛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显然最近有人来过。
“小心点。”寒清轻声提醒,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走进灯塔,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塔身内部是空的,只有一道螺旋形的楼梯通向塔顶。寒清的目光落在楼梯下方的地面上,那里有一块松动的石板,边缘有新鲜的撬动痕迹。
“在这里。”寒清蹲下身,用力掀开石板,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地窖入口,一股阴冷的气息涌了上来。
秦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固定在旁边的铁栏杆上:“我先下去。”
“等等。”乐正汐拉住他,“你对这里不熟,我和寒清下去,你在上面接应。”
不等秦夜反驳,寒清已经拿起手电筒,顺着绳索滑了下去。地窖不深,落地后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手电筒的光束照亮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储藏室,堆放着一些破旧的木箱和工具。
“看这里。”乐正汐的声音传来,她正蹲在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铁柜,上面挂着一把铜锁——锁孔的形状,正好和那枚铜制钥匙吻合。
寒清走过去,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锁开了。铁柜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泛黄的笔记本和一个绣着暗纹的锦袋。
笔记本是江晚晴的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她调查林月蓉之死的过程。她发现,林月蓉当年绣的那件礼服上,不仅有血迹,还绣着一串密码——那是陆明远和市委书记行贿的账户密码。而沈亦舟,当时是陆明远的秘书,全程参与了这件事。林月蓉发现真相后,沈亦舟奉命去威胁她,没想到林月蓉刚烈自杀。
而江晚晴自己,在整理林月蓉的遗物时,发现了那串密码,也发现了沈亦舟和陆明远的勾结证据。她本想曝光,却被沈亦舟发现,最终被伪装成意外火灾杀害。
“原来如此。”乐正汐看完日记,咬牙切齿,“沈亦舟才是幕后真凶!陆明远只是被他利用的棋子!”
寒清打开那个锦袋,里面是一小块残破的绣品,上面绣着半个“影”字,丝线是罕见的黑色蚕丝。“这就是‘影子’的由来?”她轻声说,“沈亦舟的代号,叫影子。”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秦夜的惊呼:“小心!”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地窖的入口突然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封住,光线瞬间消失。紧接着,是沈亦舟冰冷的声音:“寒清小姐,乐正汐小姐,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江晚晴吧。”
乐正汐立刻用手电筒照亮四周,试图寻找出口:“沈亦舟!你这个懦夫!有本事出来正面较量!”
“较量?”沈亦舟的笑声带着嘲讽,“十年前我能让江晚晴人间蒸发,十年后也能让你们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地窖,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
寒清冷静地敲了敲地窖的墙壁,传来沉闷的回声:“是混凝土结构,强行打破不可能。”她看向乐正汐,“你还记得日记里提到的灯塔秘密吗?”
乐正汐快速回忆:“里面说,灯塔下面有一条通往海边的密道!”
两人立刻用手电筒在墙壁上摸索,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砖块。推开砖块后,一个狭窄的通道出现在眼前,散发着淡淡的海水腥味。
“快走吧!”乐正汐拉着寒清钻进通道,“沈亦舟肯定会放火烧这里,就像当年对待江晚晴一样!”
通道狭窄潮湿,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耳边能听到身后传来的火光噼啪声,还有沈亦舟的怒吼。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两人加快脚步,冲出通道时,正好落在海边的沙滩上。夕阳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身后的灯塔方向浓烟滚滚,沈亦舟的身影站在灯塔顶端,远远地望着她们,眼神阴鸷如毒蛇。
“他跑不了。”寒清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日记和绣品都是证据,足够定他的罪。”
乐正汐看着燃烧的灯塔,松了口气:“没想到十年前的案子,竟然和苏晚的案子牵扯这么深。”
寒清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锦袋上,那半块绣着“影”字的绣品,似乎还在诉说着当年的黑暗。“这不是结束。”她轻声说,“沈亦舟背后,可能还有更大的势力。”
这时,秦夜从通道里跑了出来,脸上带着烟灰:“你们没事吧?沈亦舟已经跑了,警方正在追捕。”
“我们没事。”寒清摇了摇头,“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秦先生。”
秦夜看着燃烧的灯塔,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终于,为晚晴报仇了。”
警方赶到后,扑灭了灯塔的大火,在废墟中找到了沈亦舟留下的罪证。而沈亦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到清汐事务所时,已是深夜。乐正汐趴在桌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下好了,又惹上一个棘手的家伙。”
寒清坐在窗前,点燃了那支一直未燃的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格外清明:“他会回来的。”她轻声说,“他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那个藏在黑暗中的“影子”。
乐正汐抬头看向她:“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等着他找上门?”
寒清熄灭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不。”她拿起那本泛黄的日记,“我们主动出击。日记里提到,沈亦舟当年在云锦阁留下了一个秘密仓库,里面藏着他所有的罪证。”
“你想去找那个仓库?”乐正汐眼睛一亮。
“嗯。”寒清点头,“云锦阁深处,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而那个仓库的钥匙,或许就藏在某件绣品里。”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想找仓库?明天中午,云锦阁后院,我等你们。——影子”
乐正汐看着短信,脸色一变:“他竟然主动联系我们!”
寒清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她顿了顿,补充道,“明天,我们去会会这个‘影子’。”
夜色渐深,清汐事务所的灯光依旧亮着。一场新的较量,即将在云锦阁拉开序幕。而沈亦舟的背后,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个神秘的“影子”组织,又会带来怎样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