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跋涉了两天，啃完了最后一点蛇肉，三人终于看到了黑树林的尽头。
远处，一片依山而建的建筑群出现在视野中，袅袅炊烟升起，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是镇子！灰谷镇！可算到了！”赵铁柱激动地指着前方，差点把肩上扛着的、新削的一根更粗的树干扔出去。
顾阳也长舒一口气，这几天风餐露宿，提心吊胆，总算见到人烟了，他打量了一下远处的镇子，规模不大，外围用粗糙的原木围了一圈简易的栅栏，有两个懒洋洋的守卫靠在门口打盹。
“都精神点。”苏婉轻声提醒，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和衣衫，虽然依旧朴素，但那股狼狈劲褪去了不少，显露出清秀的底子。
“我们身份不明，又带着…东西，进去后尽量低调。”
顾阳和赵铁柱点头表示明白。
顾阳把身上那件破得快要遮不住羞的外衣又紧了紧，赵铁柱则把树干像标枪一样扛在肩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的…樵夫？
三人朝着镇门走去。
靠近了才发现，这灰谷镇比远看还要…朴实无华。
道路是土路，车马过后尘土飞扬，两旁的建筑大多是木石结构，低矮而陈旧，行人穿着也多以粗布麻衣为主，面色大多带着劳作的风霜，空气中混杂着牲口、食物和某种矿物的味道。
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兵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量了他们几眼，看到顾阳和赵铁柱的狼狈样，以及苏婉那过于淡定的神情，其中一个瘦高个卫兵懒洋洋地伸出手。
“入镇费，一人一个铜板。”
顾阳心里一咯噔，钱？他们三个搜刮了那些人贩子，加起来也就十几个铜板，这一下就要去三个？
顾阳脸上堆起笑，上前一步，试图套近乎，“这位军爷，你看我们兄妹三个，刚从山里逃难出来，路上遭了灾，实在是不宽裕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那瘦高个卫兵嗤笑一声，用矛杆不轻不重地捅了捅顾阳的胸口，“逃难？我看你们是惹了什么事跑出来的吧？少废话，没钱就滚蛋，别挡着道！”
赵铁柱眼睛一瞪，就要发作，被苏婉悄悄拉住了衣袖。
顾阳心里骂娘，脸上却不敢表露，只好忍痛从怀里摸出三个磨得发亮的铜板，递了过去。
这是他准备留着买包子的启动资金啊！
瘦高个卫兵掂了掂铜板，撇撇嘴，挥挥手，“进去吧！老实点，别在镇子里惹事！”
三人这才得以进入灰谷镇。
镇内比外面看着要热闹一些，沿街有些摊贩，卖着蔬菜、粗粮、粗糙的铁器、兽皮等，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活气息，但也透着一股底层挣扎的艰辛。
“现在咋整？”赵铁柱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有点茫然，“先整点吃的？俺这肚子都快饿瘪了。”
顾阳的肚子也很配合地叫了起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先办正事！找个地方把果子出手，换成钱和需要的东西，不然咱们连住店的钱都没有。”
苏婉目光扫过街面，低声道，“不能找街边的小摊，他们不识货，也出不起价钱，还可能走漏风声。得找商会，或者…药铺。”
三人在不算宽敞的街道上穿行，留意着两旁的招牌。
“百炼兵器铺”——不行，他们是卖兵器的。
“老王杂货”——估计不收果子。
“张记肉铺”——更不对路。
走了一会儿，一家看起来门面稍大，挂着“灰谷杂货”牌匾的店铺出现在眼前，这店看起来比旁边那些要正规些，门口还站着个伙计。
“就这家吧，先探探路。”顾阳决定道。
走进店里，光线稍暗，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从盐巴针线到劣质的皮甲武器，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古里古怪的矿石和植物标本，种类很杂。
一个穿着绸布褂子、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睛滴溜溜转的中年掌柜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几位客官，需要点什么？本店货品齐全，价格公道！”
顾阳没接话，示意苏婉。
苏婉上前一步，语气平静，“掌柜的，我们有些山里的收获，不知贵店是否收购？”
掌柜的小眼睛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尤其在苏婉那虽然干净但明显廉价的衣裙上停留了一下，笑容淡了几分，“哦？什么收获？普通的兽皮草药，我们这可收不了太多。”
苏婉从行囊中取出一个用粗布仔细包裹的小包，缓缓打开一角，露出了里面那颗赤红带金纹的朱云果，虽然包裹着，但那隐隐透出的异香和不凡的卖相，还是让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掌柜凑近了些，鼻子微微抽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掩饰下去。
掌柜故作沉吟地摸了摸小胡子，“嗯…这东西…看着有点意思，像是朱果一类，可惜…品相不太好啊，像是没长熟就摘了，灵气流失严重。”
顾阳心里冷笑，果然是奸商套路，先压价。
“掌柜的好眼力。”苏婉不动声色。
“确实是未完全成熟的朱云果，但其效力，想必您也清楚，我们有三颗。”
“三颗？”掌柜的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皱起眉。
“未成熟的，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这样吧，我看你们也不容易，一颗，我出…五个银币！三颗十五个银币，怎么样？”
顾阳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具体物价，但看这掌柜的表情，十五个银币绝对是在坑人！一颗凡阶中品魔核系统估价都值30点灵韵，这朱云果一颗预估50点，就算未成熟打折，也不至于这么便宜！
顾阳刚想开口，苏婉却已经将布包包好，语气依旧平淡，“既然如此，那打扰了，我们再去别家问问。”
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别急嘛！”掌柜的连忙拦住，脸上堆起笑容。
“价钱好商量！十个银币一颗！三十个银币！这价格在灰谷镇绝对是独一份了！”
苏婉脚步不停。
“五十个银币！真的不能再高了！”掌柜的有点急了。
苏婉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掌柜的一眼，“一百银币，三颗，不二价。”
掌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连连摆手，“一百银币？姑娘，你这简直是抢钱！这未熟的果子，哪值这个价！”
“它值不值，掌柜的心里清楚。”苏婉语气笃定。
“若是不要，我们便去别的地方比如‘百草堂’问问。”（百草堂在地图上有标记。）
听到“百草堂”三个字，掌柜的脸色变了一下，那是镇上另一家更大的、专门做药材生意的店铺，是他的竞争对手。
掌柜咬了咬牙，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八十！八十银币！这是我的底线了！再多我真的要亏本！”
苏婉看向顾阳，用眼神询问。
顾阳心里快速盘算，八十银币，不知道购买力如何，但肯定比十五个强多了，他微微点头。
“成交。”苏婉干脆利落。
掌柜的松了口气，又有些心疼地嘟囔着“亏了亏了”，手脚麻利地数出八十枚亮闪闪的银币，用一个钱袋装好递给苏婉。
苏婉清点无误后，将三颗朱云果交给了掌柜。
交易完成，掌柜的捧着果子，如获至宝，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几位以后还有什么好货，尽管拿来，价格保证公道！”
顾阳懒得理他，拉着苏婉和赵铁柱快步离开了杂货铺。
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口，顾阳才兴奋地搓着手，“八十银币！咱们发财了！苏婉妹子，你砍价真是一把好手！”
苏婉将钱袋递给顾阳，“你是团长，你保管。”
顾阳也没推辞，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感觉底气足了不少，他分出一小把银币，大概十枚左右，递给赵铁柱，“铁柱，先去买几身像样的衣服，再弄把趁手的家伙！剩下的钱咱们规划着用。”
赵铁柱看着亮闪闪的银币，眼睛放光，连连点头，“放心吧顾阳兄弟！俺晓得轻重！”
顾阳又看向苏婉，“苏婉妹子，你也去置办一身，再补充点飞刀和药品。”
苏婉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时辰后，咱们在镇子中心的那个广场汇合！”顾阳指了指方向。
三人分头行动。
顾阳揣着剩下的七十枚银币，感觉走路都带风，他先找了个成衣铺，花了几个银币买了两套合身的、料子普通的青色布衣换上，总算摆脱了乞丐造型，又去吃了碗热腾腾的、带着肉沫的面条，幸福感爆棚。
吃饱喝足，顾阳开始在街上溜达，观察物价，打听消息。
顾阳走进一家书店，里面大多是些基础的识字课本、地方志趣闻，以及一些粗浅的武技图谱（看起来像是大众广播体操）。
顾阳花了一个银币，买了一本最薄的《天纹大陆常识简述》和一张稍详细些的周边区域地图。
粗略翻看了一下《常识简述》，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了解。
天纹大陆，力量体系核心是“战纹”，人们在特定年龄（通常是十二岁）有机会觉醒自身战纹，战纹种类繁多，与血脉、天赋、地域有关，常见的有元素系（火、水、风、土等）、兽系（狼、虎、鹰等）、器系（刀、剑、盾等）。通过吸收天地间的“元力”（顾阳猜测这很可能就是“灵韵”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或者同源能量）或者蕴含元力的物品（如魔核、灵草）来修炼，提升战纹等级。
等级划分果然如系统所示，从凡阶的纹徒、纹师、纹灵，到地阶的纹王、纹皇、纹宗，天阶的纹尊、纹圣、纹神、神阶的神使、神将、主神，以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至高阶：神帝，而且每个大境界内还有细分的小层次。
灰谷镇这种地方，纹师就算高手了，纹灵更是凤毛麟角。
“看来我这系统出品的‘神纹’，跟本土‘战纹’不是一个路子，逼格好像更高一点？”顾阳摸着下巴，有点小得意。
顾阳又打听了一下物价，八十银币，足够一个普通三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上半年。
一把精铁长剑大概需要二十到三十银币，一套像样的皮甲也要十几个银币，这么算来，他们这笔“启动资金”还算可观。
一个时辰后，三人在广场汇合。
赵铁柱焕然一新，换上了一身结实的棕色短打，背后背着一柄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厚背砍刀，刀身闪烁着寒光，他爱不释手地摸着刀柄，咧嘴傻笑。
“顾阳兄弟！你看俺这新家伙咋样？花了二十五个银币！老板说削铁如泥！”
苏婉也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裙，依旧是简单款式，但衬得她更加清丽脱俗，她腰间多了一个皮质的小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是补充了飞刀和药物。她甚至还买了一个遮阳的斗笠。
“不错不错！人都精神了！”顾阳看着改头换面的两个队友，十分满意。
“咱们现在有钱有装备，是时候考虑下一步了。”
顾阳扬了扬手里的地图和书，“我打听到一些消息，这灰谷镇附近有几个低级的矿洞和狩猎区，是佣兵和冒险者常去的地方，我们可以先去那边转转，一方面熟悉环境，另一方面…搞点‘灵韵’。”
顾阳压低声道，“顺便，试试咱们这‘奇葩纹尊团’的成色！”
赵铁柱摩拳擦掌，“早该去了！俺这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苏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看了一眼逐渐西斜的太阳。
“今天先在镇上找家客栈住下，休整一晚，明天一早出发。”
“好！”顾阳一拍手，意气风发。
“走！找家最好的客栈…旁边的便宜客栈！开两间房！今晚吃顿好的！”
揣着银币，带着对新冒险的期待，三人朝着客栈走去。
顾阳感受着怀里剩下的银币和那本《常识简述》，心里盘算着：灵韵、战纹、等级…这个世界的画卷，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灰谷镇，我们来了！灵韵，我们来了！”
顾阳在心里呐喊了一句。
然后肚子又叫了。
“…好吧，烤肉，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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