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夜

后半夜的风比傍晚凉了些，从砖房破洞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碎木屑，落在火堆边，被橘红的火苗轻轻舔了一下，又飘开去。

许言靠在铁门旁，手里还握着短刀，眼神清明地望着北边。

那里是破庙的方向，虽然知道抢吊坠的玩家已经跑了，却还是没敢放松警惕。

王强坐在他旁边，手里攥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时不时往火堆里添根细柴，让火苗始终保持着不旺不弱的样子，刚好能照亮门口的一小块地方。

阿哲靠在墙角，头歪着，却没真的睡着。

耳朵一直听着周围的动静，口袋里的小龙儿偶尔动一下，传来轻轻的意识传声：“西边没动静，南边的蚀灵往东边去了，离我们远着呢。”

他轻轻“嗯”了一声，怕吵醒蓄水池里睡着的人，声音压得极低。

蓄水池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小寒缩在林长远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很沉，嘴角还带着梦里的笑，布兜里的照片和吊坠硌在他胳膊上，暖暖的，像是带着张老板没说完的心愿。

李虎躺在另一边的墙角，胳膊上的伤口被苏晴的“愈灵”处理过，已经不流血了，他睡得很安稳，大概是这几天在游戏里跑太累，终于能有个安全的地方歇着。

小莓抱着影猫和灰雀，蜷缩在中间，影猫把脑袋埋在她怀里，灰雀缩在她手边，三个小家伙挤在一起，呼吸均匀。

快到十二点时，许言轻轻推了推王强：“到点了，换你守着，我下去歇会儿。”

王强立刻坐直身子，点了点头：“你放心去睡，我盯着，有动静马上喊你。”

许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手轻脚地走下蓄水池的台阶。

脚步放得极轻，怕踩响松动的砖块，吵醒里面的人。

林长远迷迷糊糊地醒了，看见许言走下来，往小寒身边坐了坐，轻轻把她往自己那边挪了挪，让她靠得更舒服点。

小寒哼唧了一声，没醒，只是往许言身边蹭了蹭，像小时候在家睡觉时那样，依赖地贴着他。

许言看着她的样子，眼神软了下来，之前的严肃劲儿散了不少，伸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林长远闭上眼睛，刚想再睡过去，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麻意。

不是他主动想的，是麻意自己冒出来的。

眼前晃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东边的垃圾场方向，有一群玩家围着一只很大的蚀灵，那蚀灵比他们之前感应到的大了一圈，身上的腐锈味更浓，爪子上沾着血，正在追着玩家跑，玩家手里拿着魔使的凭证，却不敢靠近，只能往西边跑。

往他们水站的方向跑。

林长远猛地睁开眼，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

许言注意到他的动静，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林长远攥紧拳头，压着声音说，“东边的蚀灵变大了，在追着一群玩家往西边跑，他们要过来了。”

许言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刻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上台阶，对守在门口的王强和阿哲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压低声音把林长远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王强攥紧了手里的木棍，阿哲也立刻醒了，口袋里的小龙儿探出头，意识传声带着点急促：“我也感应到了！蚀灵的气息变浓了，离我们大概三里地，那些玩家的气息很杂，至少有七八个人，跑得很快，应该是慌了，想往这边躲。”

苏晴也醒了，从蓄水池里走上来，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微光，往东边望了望。

虽然看不见什么，却能感应到远处杂乱的气息。

“不能让他们过来，”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蚀灵是跟着玩家的血腥味和魔使气息来的，他们要是跑到水站附近，蚀灵肯定会跟过来，我们躲在这儿，跑都没地方跑。”

“怎么办？”王强急了，“他们跑得那么快，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我们现在躲进蓄水池，蚀灵能进来吗？”

“能，”苏晴摇了摇头，“蚀灵能穿透普通的砖墙，蓄水池挡不住它。

只能想办法让那些玩家绕开这里，别往水站来。”

林长远心里一动，掌心的麻意又冒了出来。

刚才被动感应的画面还在脑子里，他试着主动去想“让玩家看见水站这边有危险，绕开这里”，麻意渐渐变重，眼前的景象开始延伸，往东边的方向铺展开去。

“我试试用幻境拦他们，”林长远对大家说，“我造个水站这边有很多玩家、拿着魔使准备打架的幻境，他们肯定不敢过来，会绕着走。”

苏晴赶紧扶住他：“别勉强，刚才后半夜你已经被动感应过一次，再开幻境会更耗体力。”

“没事，”林长远深吸了口气，集中注意力。

掌心的麻意越来越重，幻境里的画面慢慢清晰：水站门口站着十几个模糊的人影，手里拿着刀和魔使凭证，气息很凶，像是在等着打架，周围的麦丛里还插着几根木棍，上面挂着破布，看起来像是“领地标记”。

阿哲往东边望了望，小声说：“他们快到了，大概还有一里地。”

林长远咬着牙，把幻境的范围扩大了点，让东边过来的玩家能清楚地看见水站门口的“人影”。

过了大概半分钟，阿哲突然说：“他们停住了！在往北边绕，不往这边来了！”

林长远松了口气，掌心的麻意瞬间消退，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许言赶紧扶住他：“怎么样？累坏了吧？快坐下歇会儿。”

林长远靠在墙上，浑身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小寒也被吵醒了，从蓄水池里走上来，看见林长远脸色发白，赶紧跑过来，摸了摸他的手：“是不是用能力累着了？我给你拿点水。”

她转身去拿王强刚才接的清水，递到林长远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两口。

苏晴用指尖的微光扫过林长远的胳膊，帮他缓解体力消耗带来的疲惫：“你刚才太冒险了，被动感应已经耗了体力，又主动开幻境，要是撑不住晕过去，就麻烦了。”

“我没事，”林长远笑了笑，“只要他们绕开了，蚀灵不跟过来，累点也值。”

阿哲口袋里的小龙儿探出头，意识传声带着点松口气：“那些玩家往北边破庙的方向绕了，蚀灵跟着他们走了，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王强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你有这能力，不然我们今晚就麻烦了。”

许言扶着林长远，往蓄水池走：“你先下去歇着，这里有我们守着，别担心。”

林长远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下台阶，小寒也跟在后面，一直扶着他的胳膊，怕他摔倒。

回到蓄水池，小莓也醒了，揉着眼睛问：“刚才怎么了？是不是有危险？”

“没事了，”林长远摸了摸她的头，“刚才有玩家往这边来，我用幻境把他们拦走了，现在安全了。”

小莓点点头，把怀里的影猫抱得更紧了，影猫也醒了，蹭了蹭她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李虎也醒了，听见他们的话，坐起身说：“刚才真是谢谢你们了，要是那些玩家过来，我这胳膊还没好，肯定帮不上忙，反而会给你们添麻烦。”

“别这么说，”小寒坐在他旁边，轻声说，“我们是一起的，不用分谁帮谁，以后遇到危险，我们一起想办法就行。”

李虎笑了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往火堆的方向望了望。

上面传来王强和阿哲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人觉得安心。

林长远靠在墙角，闭上眼睛，小寒坐在他身边，把她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外套上带着她身上的温度，暖乎乎的，驱散了刚才用能力带来的疲惫。

小莓抱着影猫和灰雀，凑过来靠在林长远另一边，三个小家伙挤在他们中间，暖乎乎的，像是个小暖炉。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长远被一阵轻轻的“啾啾”声吵醒。

是灰雀，它站在小莓的手背上，对着洞口的方向叫着，眼睛里闪着微光。

小寒也醒了，摸了摸布兜里的照片，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说：“东边的蚀灵追上那些玩家了，在垃圾场那边打架，死了几个玩家，蚀灵好像更厉害了点，不过它没往这边来，往南边去了。”

林长远心里松了口气，掌心没再传来麻意。

看来这次没有危险，不用再开幻境了。

小莓抱着灰雀，笑了笑：“还好它没往这边来，不然又要麻烦你用能力了。”

“没事，”林长远坐起身，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大家安全，麻烦点也没关系。”

洞口传来许言的声音：“天亮了，你们上来吧，外面安全，我们去麦田里再找些红薯土豆，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干净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