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雾裹着淡淡的凉意，悄无声息地漫进“时衍书店”的玻璃门。苏念星是被窗外梧桐叶上的露珠滴落声吵醒的，睁开眼时，二楼隔间的小窗户已经透进了朦胧的天光，空气中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影里轻轻游动。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楼下的顾时衍。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她拿着抹布和水桶，先去擦拭一楼的书架。木质书架经过两年的时光沉淀，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只是角落难免积了薄尘。苏念星的动作极轻，指尖顺着书架的纹理慢慢擦拭，从顶层到底层，一本本图书被她扶正，书脊对齐，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她特意留意了顾父生前摆放书籍的习惯——《红楼梦》依旧放在东西方文学交汇的专区，旁边挨着《百年孤独》和《月亮与六便士》；顾母喜欢的诗集则摆在靠窗的矮架上，方便阳光洒在书页上。苏念星想起顾时衍说过的话，这些书籍的摆放藏着父母的回忆，便越发小心翼翼，连一本杂志的边角都不愿折损。
整理到柜台附近时，她看到顾时衍的钥匙串放在桌面上，上面挂着她编织的星星挂件，小小的绒线星星沾了点灰尘，却依旧显得格外可爱。苏念星拿起钥匙串，用柔软的纸巾轻轻擦拭干净，又放回原位，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冰凉的金属钥匙，心里泛起一丝甜甜的暖意。
七点半，厨房传来轻微的声响。苏念星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买的新鲜食材——小米、红枣、枸杞，还有几个土鸡蛋。她打算熬一锅小米红枣粥，再做几份水煮蛋和凉拌黄瓜。小米淘洗干净后，她用小火慢慢熬煮，并不停地用勺子搅拌，防止粘锅。红枣和枸杞要等粥快熟时再放，这样才能保住营养和甜味。
水煮蛋煮好后，她将蛋壳轻轻敲裂，放进凉水里浸泡片刻，这样剥壳时就不会粘连。凉拌黄瓜则切得均匀纤细，淋上少许生抽、香醋和香油，撒上几粒蒜末，香味很快就弥漫开来。
顾时衍下楼时，闻到的就是这股混合着米香、蛋香和黄瓜清香的味道。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眼神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看到苏念星正弯腰将粥盛进碗里，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打破了厨房的宁静。
苏念星转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顾先生，早上好。粥刚熬好，你快趁热喝吧。”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粥、两个剥好的水煮蛋和一盘凉拌黄瓜。顾时衍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小米的软糯混合着红枣的香甜，温度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整个胃。他抬眼看向苏念星，发现她正低头慢慢喝粥，嘴角还沾着一点米粒，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嘴角有粥。”顾时衍轻声提醒道，指尖不自觉地抬了抬，又轻轻放下。
苏念星愣了一下，连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谢谢顾先生提醒。”
早餐在安静的氛围中结束，只有勺子碰撞碗壁的轻微声响。吃完后，苏念星收拾碗筷，顾时衍则走到柜台前，打开电脑查看线上订单。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苏念星收拾完厨房，回到书架前继续整理。她发现有几本顾客翻阅过的散文诗集没有归位，便一本本找出来放回原处。其中一本是顾城的《黑眼睛》，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枫叶，应该是之前的顾客留下的。苏念星轻轻抽出枫叶，放在鼻尖闻了闻，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草木清香。
“喜欢顾城的诗吗？”顾时衍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苏念星吓了一跳，手里的枫叶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看到顾时衍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还好，”苏念星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读过他的诗，觉得很美好。”
顾时衍走到她身边，拿起那本《黑眼睛》，轻轻翻开：“我妈妈也很喜欢顾城的诗，她说顾城的文字里有纯粹的浪漫。”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句诗念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苏念星认真地听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虽然失去了父母，经历了很多苦难，但她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光明，而顾时衍的出现，就像是她生命里的一束光。
“这句话写得真好。”苏念星轻声说道，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顾时衍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真诚与憧憬，像极了年轻时的母亲。他合上书，放回书架：“如果你喜欢，可以随时翻看，书店里的书，你都可以看。”
苏念星用力点了点头：“谢谢顾先生。”
上午的时光过得很慢，没有太多顾客上门。苏念星坐在柜台前，拿出针线和毛线，开始编织新的挂件。她打算编织几个小巧的书本形状的挂件，放在书店里售卖。顾时衍则坐在靠窗的桌前，读着一本厚厚的历史书，偶尔抬头看向苏念星，看到她专注编织的样子，嘴角会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阳光慢慢移动，从东边的窗户移到西边的墙壁，空气中的尘埃在光影里跳舞，书店里弥漫着书香、毛线的清香和淡淡的安宁。这样慢节奏的日子，没有争吵，没有焦虑，只有彼此陪伴的温柔，让两个曾经孤独的灵魂，都感到了久违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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