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雾比往日更浓，像一层薄薄的纱，将整条街巷裹得严严实实。苏念星醒来时，二楼隔间的小窗户只透进一丝朦胧的天光，空气中浮着淡淡的潮湿气息，吸进鼻腔里，带着凉意却格外清新。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楼下的顾时衍。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她拿着前一天晒好的抹布，先去擦拭一楼的书架。木质书架的缝隙里还残留着些许灰尘，苏念星的指尖顺着书脊慢慢划过，一本本将歪斜的图书扶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书页里沉睡的故事。她特意留意了顾母喜欢的诗集专区，那些泛黄的诗册被她按出版年份重新排列，阳光一旦穿透雾霭，就能刚好落在最上面那本《飞鸟集》的封面上。
整理到靠窗的矮架时，她看到顾时衍的水杯还放在原位，杯壁上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苏念星拿起水杯，走进厨房，用温水仔细冲洗干净，又倒了半杯温水放在柜台上，杯口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写着“温饮”两个娟秀的字。
七点刚过，厨房的灯光亮起。苏念星从冰箱里拿出小米、莲子和百合，这是她前几天特意托菜贩留的，听说莲子和百合能安神。她将小米淘洗三遍，直到水变得清澈，然后和莲子、百合一起放进砂锅里，加入足量的清水，开小火慢慢熬煮。砂锅盖留了一条细缝，白色的水汽顺着缝隙缓缓溢出，带着谷物的清香，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
她又从抽屉里拿出几个鸡蛋，放进冷水锅里，大火煮开后转小火煮五分钟，再关火焖三分钟——这是她摸索出的煮溏心蛋的最佳时间，蛋白凝固，蛋黄却带着微微的流质，顾时衍前几天吃过后，悄悄多添了一碗粥。
顾时衍下楼时，闻到的就是这股混合着小米香、莲子香和蛋香的味道。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微微有些凌乱，眼神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看到苏念星正弯腰搅拌砂锅，雾气在她头顶氤氲，把她的发梢染得微微湿润，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早。”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打破了厨房的宁静。
苏念星转过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眼角的梨涡像盛了暖意：“顾先生，早上好。莲子百合小米粥快好了，还有溏心蛋，你要不要先坐一会儿？”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只白瓷碗，旁边放着一小碟腌黄瓜，是苏念星昨天晚上用米醋和冰糖腌的，脆爽解腻。顾时衍坐下，看着苏念星把粥盛进碗里，米油浓稠，莲子和百合煮得软烂，颜色是温润的乳白。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甜意，莲子的软糯和百合的清香在舌尖散开，胃里瞬间暖烘烘的。
“今天的粥很好喝。”顾时衍抬起头，目光落在苏念星脸上，雾霭还没散去，她的脸颊透着淡淡的粉色，像刚成熟的桃子。
苏念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碗沿：“喜欢就好，我看你最近好像睡得不太好，莲子和百合能安神。”
顾时衍的心微微一动，他确实因为心事辗转了几个晚上，却没料到她会悄悄记在心里。他拿起一个溏心蛋，轻轻敲裂蛋壳，蛋白细腻，蛋黄的流质缓缓流出，蘸着少许盐粒，味道刚刚好。
早餐在安静的氛围中结束，只有勺子碰撞碗壁的轻微声响。苏念星收拾碗筷时，顾时衍走到柜台前，看到了那杯温水和便签，指尖抚过“温饮”两个字，心里像被粥的热气熨烫过，暖融融的。
雾霭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玻璃门洒进书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星坐在柜台前，拿出毛线和针线，开始编织读书会要用的小挂件——她打算编一些小巧的书页形状挂件，上面绣上简单的书名，作为读书会的纪念品。顾时衍则坐在靠窗的桌前，翻看读书会要讨论的书籍，时不时抬头看向苏念星，她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毛线之间，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这样慢节奏的清晨，没有喧嚣，只有彼此陪伴的温柔，像粥里的米油，浓稠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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