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您没事吧!”
郭庄看到他身后冲天的火光,整个人心神一紧,卢凌风强撑着身体,将沈琼玉抱了出来
“无事,快去救火!”
卢凌风眼前一晃,他闭了闭眼睛,轻声吩咐道,却是稳稳抱着怀里的人
赶来的金吾卫立刻动身去救火,看着卢凌风眸底的血丝和脸颊上干涸的血痂,郭庄不由担忧道
“中郎将,我送沈小姐回去,您快去找费老神医看看身上的伤吧!”
郭庄看到了卢凌风对怀里人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在意,他也不禁放轻了声音,却又不得不说
卢凌风左肩的伤口已经透过厚厚的白色纱布,洇出一大团血来,无疑抱着沈琼玉又加重了伤势
沈琼玉轻阖着眸,只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话,她却像是陷进了一场梦魇,始终抬不起眼皮,直到一切声音在她耳边淡去,她才沉沉陷入了昏迷···
直到再次醒来,沈琼玉沉沉睁开眼睛,十七的声音在耳边惊喜的响起
“小姐,你醒了!”
小少年喜极而泣,竟然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哭了起来
“呜呜呜···”
“听说沈府昨夜烧了一场大火,十七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琼玉想笑一笑,安慰十七自己没事,唇角却有些干裂,她哑着声音道
“水···”
十七忙抹了抹眼泪,给她倒了杯茶,轻轻吹了吹,才扶她起来,递至她唇边
温热的茶水入喉,那股干涩之感才淡了许多,沈琼玉接过十七手里的茶杯,淡声道
“我自己来。”
十七则是格外兴奋
“小姐,沈渡那个恶人死了,我们终于为老爷复仇了,多亏了那个卢凌风相助,不然沈渡不会死得这么快!”
沈琼玉指尖一紧,神情有些怔然,十七还在兴致勃勃地给她讲着她昏迷的日子里发生的大事
“现在长安城里人人都说卢凌风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连当今天子都嘉奖他了!”
十七不免有些艳羡敬仰,他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了什么事情,忙道
“哦,对了,他还说想要亲自还给小姐那把琴,小姐要见见他吗?”
沈琼玉却摇了摇头
“不见。”,她淡声道
她暂时不想见他,她心底介意沈渡之死,对卢凌风利用之余外,还夹杂着一层淡淡的隔阂,有一瞬间,她是恨他的,可恨来恨去,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十七也注意到沈琼玉苍白的脸色,他有些迟疑
“那把琴是老爷留给小姐的,小姐当真不要了···”
沈琼玉指尖摩挲着青玉瓷杯,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留在他那。”
十七默了默,突然有些看不懂沈琼玉了,他轻声道
“小姐复仇成功,难道不高兴吗?”
沈琼玉侧眸看向他,微微一笑
“我当然高兴。”
十七看到她掩藏在眸底的茫然,他是不信的
“那小姐为何还心事重重?”
沈琼玉移开眸光,视线飘渺在空中,清冷的声音有些寂寥
“我只是在想沈渡为什么要帮我···”
“十七,他死的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只记得他的血溅在我脸上,是那么滚烫,却又冰凉···”
十七不禁缄默下来
“十七你来沈府已经有七年了,可沈渡却贯穿我人生的十九年,自我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第一次牙牙学语沈琼玉喊的是他的名字,沈母去世的早,沈琼玉对于女孩子的事总是后知后觉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成为一个姑娘的时候,流了一身的血,她哭着说自己要死了,是沈渡背着她跑去医馆,最后闹了个大红脸,这个温润要强的少年却又偷偷请教,将她照顾的很好
后来她长大了一点,沈渡便教她习武,他会给她讲母亲的故事,那个飒爽的身姿已经在儿时的记忆里淡去,只是那温柔的摇篮曲沈琼玉依旧会时时吟唱
故事讲完后,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侠在她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剪影来,一如儿时她冲她张开手那般温柔
因此,她曾把沈渡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变了
沈父去世后,她悲痛欲绝,沈渡却在这时候再次回到长安,陪在她身边,细心问候,她也一如既往的信赖着这个哥哥,可丧父之痛犹如一根如鲠在喉的鱼刺,她始终走不出那片潮湿,终日郁郁寡欢,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撒手人寰
可就在这时,沈琼玉发现了沈父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复仇的怒火如同野草疯长,瞬间填满了她死寂空洞的心脏,沈琼玉吐出一口血来,这个信念生生支撑起她几欲破败的病体,枯木逢春,她才活了下来
可如今想来,这一切似乎是沈渡的刻意安排,她明明可以纯粹地恨着沈渡,可偏偏她太聪明了,当仇恨不再蒙蔽她的双眼,那些被她忽略的不合理,在他死后,一切突然有了解释
沈琼玉眼角滚下一滴泪来,十七有些忧心地唤了她一声
“小姐···”
沈琼玉却擦干泪水
“十七,我不后悔,我不回头。”
沈琼玉笑了笑,眸底却是一片悲伤,可一种更为坚毅的情绪缓缓浮现在她脸上,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会好好活着,为自己而活···”
死也许很容易,难的永远是那份活下去的勇气,于万丈深渊中,得窥一缕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