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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市一院住院部三楼的走廊。左奇函攥着手里的缴费单,指尖被纸张边缘硌得发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走廊尽头的窗边。
那里站着一个人。
少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身形清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柔和的金边,却没能驱散他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微微垂着眼,望着楼下光秃秃的花坛,眼神空洞得像是在看某个遥远的、无人能及的地方。
“请问,307病房怎么走?”左奇函收回目光,拦住路过的护士。
护士抬手指了指走廊中段:“往前第三个门就是,左先生是来探视的吗?307的杨博文今天状态还不错,就是性子偏冷,你多担待点。”
杨博文。
左奇函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像握住了一颗冰凉的糖。他是来替出差的姐姐照看这位“远房表弟”的,姐姐在电话里反复叮嘱,说这孩子身世可怜,得了重病,脾气又怪,让他多费心。
他走到307病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推开门进去,才发现窗边的少年已经转过身,正用那双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那目光很冷,带着审视和疏离,像冬日里结了冰的湖面,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左奇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扬起一个温和的笑:“你好,我是左奇函,你表姐让我来看看你。”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重新看向窗外,留给左奇函一个单薄的背影。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敲在人心上,莫名的沉重。
左奇函尴尬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的水果篮显得有些多余。他打量着这间病房,陈设简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唯一的色彩是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盆小小的、叶片发黄的绿植。
“我带了点水果,洗了给你吃?”左奇函试着打破沉默。
杨博文依旧没回头,声音低沉而冷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用。”
简短的两个字,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左奇函心里那点小心翼翼的热情。他不是没遇到过冷漠的人,但杨博文的冷漠,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绝望,让人心头发紧。
左奇函没再说话,默默地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又拿起旁边的水壶去接水。水烧开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死寂,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杨博文面前:“喝点水吧,对身体好。”
杨博文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水杯。他的手指很细,指尖泛着不正常的苍白,握住杯子的力度很轻,仿佛那杯子有千斤重。
左奇函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水,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蓝桉是一种很霸道的树,它的周围不允许其他植物生长,只允许一种叫槐鸟的鸟儿栖息。
眼前的杨博文,就像一株孤独的蓝桉,用冷漠筑起高墙,拒绝所有靠近,却又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藏着不为人知的脆弱。
而他,左奇函,鬼使神差地想要成为那只可以停靠在蓝桉树上的槐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左奇函自己掐灭了。他只是来帮忙照看的,等姐姐回来,他就会离开。杨博文的世界,他不该贸然闯入。
可当他看到杨博文喝完水,把杯子递还给自己时,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依赖,左奇函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他知道,从他推开这扇病房门,看到窗边那个清冷的身影开始,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而他还不知道,这场始于医院的相遇,终将走向一个早已注定的、悲伤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