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调查局地下基地，气氛明显不同以往。没有再去训练场或宿舍，秦哲直接将林萧带到了那间他之前与“教授”通讯的加密会议室。苏岚也一同进入，沉默地站在门边，如同一位冷静的守卫。
房间内只有一张金属桌和三把椅子，灯光冷白，照得人无所遁形。
“坐。”秦哲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己率先坐下，将那个记录了一路数据的平板电脑放在桌上。
林萧依言坐下，没有先开口，只是平静地看着秦哲。他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掌心中那股新吸收的能量尚未完全平复，带着一丝不属于他的躁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林萧，”秦哲开门见山，语气是公事公办的严肃，“你今晚擅自脱离监管区域，前往未知危险地点，并与高危目标发生冲突，严重违反了《异常契约者临时管理条例》第十七条和第三十二条。对此，你有什么解释？”
“解释？”林萧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我感应到了同源神骸的召唤，通讯被干扰，情况紧急。我认为我有必要去确认情况，这关乎我自身的安全，也可能涉及更重要的情报。难道我应该坐等未知的危险上门，或者……等你们觉得时机合适了再告诉我一部分真相？”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秦哲和苏岚的“恰好”出现，说明他们早就知情，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
秦哲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你所说的‘必要’，是基于不完整信息和冲动判断下的冒险行为。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很可能已经死在赵坤手里。你的‘认为’，差点让你自己变成别人力量提升的养料。”
“那么你们的‘认为’呢？”林萧反问，“把我蒙在鼓里，像观察小白鼠一样记录数据，就是正确的做法？你们早就知道那里有另一块碎片，也知道那个‘掠食者’可能会出现，对吧？让我去，是不是也算你们计划的一部分？一个引出更大目标的……诱饵？”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寂静的房间里。
一直沉默的苏岚，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秦哲沉默了数秒，脸上的职业性微笑终于彻底消失。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林萧，你很聪明。但你要明白，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公平竞技场，而是一个充满未知、欺诈和残酷掠夺的黑暗森林。‘神骸聚合定律’是铁则，高活性的神骸碎片会相互吸引，这是无法阻止的。即便我们把你关在最深的收容所，麻烦也会找上门。”
他指了指平板电脑上赵坤的档案和通缉令：“‘掠食者’赵坤，C级通缉犯，能力是‘风暴’，性格狡诈残忍，专门猎杀低阶契约者夺取神骸力量。我们追踪他很久了，这次是一个重创甚至抓捕他的机会。你的擅自行动，打乱了我们部分部署，但也确实起到了引蛇出洞的效果。”
“所以，我猜对了？”林萧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也不全是。”秦哲坦然承认，“我们确实利用了你和碎片之间的共鸣作为定位和诱饵。但我们的首要目标，始终是保证你的安全，并在可控范围内解决问题。让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直面危险，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你的表现，再次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不仅独自战胜了一名碎片持有者，还能在战斗中引导、吸收逸散的毁灭本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赵坤的风暴。这证明了你拥有巨大的潜力和独特的价值。”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不再是简单的保护与监管。”秦哲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而是一个选择。”
“选择？”
“是的。选择继续以‘被监管者’的身份，被动地接受我们的安排和保护，在有限的范围内了解这个世界。还是……”秦哲目光深邃，“选择成为‘合作者’，甚至……‘自己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更高的权限，接触更核心的机密，接受更危险但也更能提升你的任务。意味着你将不再是纯粹的被观察对象，而是我们需要倚重的战力，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但同时，你也将承担相应的责任，遵守更严格的纪律，直面更黑暗的现实。”
秦哲紧紧盯着林萧的眼睛：“你需要用你的行动、你的忠诚和你的价值，来换取真正的信任和自由。这条路，比你现在走的，要危险十倍、百倍。你，敢选吗？”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寂。只有冰冷的空气在流动。
苏岚的目光也落在林萧身上，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林萧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道骨痕仿佛活了过来，在皮肤下微微蠕动，散发着冰冷与力量。他想起了那个青年持有者疯狂而绝望的眼神，想起了赵坤贪婪残忍的狞笑，想起了秦哲话语中透露出的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
被动等待，或许安全，但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永远只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危险？从他融合神骸指骨的那一刻起，危险就从未远离。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和犹豫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需要知道真相，所有的真相。关于神骸，关于契约者，关于你们正在应对的威胁。”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然后，我会用我的方式，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变得足够强，强到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没有直接说“我同意”，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他选择了那条更危险，但也可能通往真正自由的道路。
秦哲看着他，良久，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熟悉的微笑，但这一次，似乎多了几分真诚。
“很好。欢迎正式加入，林萧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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