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宴会厅里灯光迷离,人们眼中的欲望和贪婪在灯光的照映下被无限放大。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暧昧气息,无数人在原则边缘为之倾倒,纵使败絮其中也看不透彻。
女人从服务员的盘中端起一杯红酒,红色的液体装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中,显得好不魅惑。她来回晃着杯中酒,眼神却飘忽到了被众位千金小姐和达官显宦包围的男人。那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在万花丛中也不见片叶沾身,尽管这样还是不缺身边阿谀奉承的人。
直至女人走过去,身边逢迎他,讲着客套话的客人识趣地散去,就连那些名媛们嫉恨地瞪了一眼那女人仍旧不甘心的离去。
“听说,你爸把你后妈的女儿接回来了?”
海藻般的黑色卷发扎成了高马尾,一袭邃蓝色的锻料礼裙更显女人典雅,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映衬的肌肤如雪。

许晏宁温润细腻的声音在金泰亨耳畔徘徊,轻轻浅浅,在他却是无比刺耳。金泰亨那透着机敏且极薄的嘴唇动了动,终是想反驳什么,却不置可否地笑了。
“是啊,听说是什么乡野丫头,听起来是跟他妈一样,好不了哪里去。”他顿了顿,看着远处大门模糊的黑色身影,笑着开口,“不过,她踏进我家的门槛,就该知道,我不会让她好过。”
金泰亨眼里的阴厉烟消云散,举起酒杯就与许晏宁碰杯。那眼眸中的笑意藏的,是狠毒的手段和数不清的计谋。

许晏宁舔舔嘴角,带着笑意的眸子刚好扫过门口越来越清晰的黑色身影,金泰亨也顺着那灼热的视线看去。
女人一袭黑色雪纺裙,层层叠叠的蕾丝,摇曳出妩媚的弧度。黑直的长发滑落在胸前,眼里复杂的神情扫过厅内的每一位宾客。
我们所有人再一次的,见面了。
李漫刚踏进大门半步便有人接待她,在场宾客的目光时不时飘忽到门口中去。不用说想必在座的也都心知肚明,更有些富家子女们不屑的小声嘀咕着,即便这样也不得不给金家一个面子,没人敢将晦暗放到台面。
众人灼热的视线仿佛要把李漫盯出个洞来,她只好一步步跟在接待她的人员后面。在后面的她哪怕身姿挺拔面色如常,可她白皙的手紧攥着裙边也难掩她的紧张。李漫舔了下嘴角,紧张…还是兴奋?想到再一次与这帮胸有城府的人勾心斗角,她不免百感交集。
恍然间,已被领到了金老爷子的休息室,接待人员示意她推门进去,自己则留守在门外边。
推开门,是一位穿的十分正式的老人正襟危坐在主位,在他身旁站着的则是他的下属。李漫在他那严肃的神色下看到了异样的情愫,那似乎是温润,又夹杂着…暗昧。
“金…老爷?”
李漫扬起声调,试探着开口。当她感知到金老爷子明显送了一下劲儿,自己紧绷的神经在此刻也慢慢平复下来。

“都长这么大了…也难怪…你真像瑜玲年轻的样子…”
金老爷抚摸着下巴,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此刻正在缅怀过去,看着这一切李漫不禁疑惑着,他竟然在年轻时候就认识那张该死的和自己长的近乎一样的女人?
“我没见过她,不过看到这张脸…我能想象出她的样子。”
金老爷看着眼前的李漫定了定神,随即开口,“李漫啊,不对,应该叫你金智琳,我希望你放下心里的那些芥蒂,真正的回到金家。如果可以的话,喊我父亲吧。”许是怕李漫还有些迟疑,又说道:“这也是你母亲临终前的遗愿。”
这是李漫第二次听到这话,在心里仍然是嗤之以鼻。什么是临终前的遗愿?整整十七年,李若婷没有半分想过找她,反而到死才拜托金世满找到她这个亲生骨肉。哪怕上辈子,现在也亦如此,这本不该踏入上流阶层的皮囊与肉体,为何偏偏又再次选中了她,再体验一次风霜寒冷。
生命是一份奇特的礼物,一开始,她高估了这份礼物。又低估了它,觉得它即将腐烂又短暂,在抛弃它的边缘挣扎。直至现今,不,直至她上辈子湮灭在火海里才明白,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还是一份出借。于是,李漫现在试着洗清罪行。
纵使利刃贯穿身体,焰火焚尽这副该被千刀万剐的人皮,不犹豫她对爱的追求。她当然还爱,可这功名利禄中谁又该为谁舍弃,焚尽前方的路,对弈生死这局棋。
李漫想到这儿有些出神,表面佯装着宽容的笑,“好,父亲。”
看着这意料之中的回答金老爷满意的笑笑,那眼神里充满着轻微情愫的暗涌。此时的李漫依旧高兴不起来,哪怕再经历一次人世间,也依然要让她接触到这些人。
不光是李漫,放眼宴会厅内无数世家同样对今天带着目的性的盛宴感到头疼,以及…期待。
想到刚刚一身黑色雪纺裙的李漫,金智妍心里一阵难过,在旁边的金泰亨明显察觉到了小妹的失落感。他不愿让金秀妍看到金世满上台宣读那些刀刻般的话,便让许晏宁带她走。
看着金智妍弱小的背影,金泰亨眯眼观察了一圈,脸上是复杂的神情。手中拿的酒杯随之放下,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世家中人,尤其是不远处一抹鲜红的身影,那女人不断与旁边俊逸的男人缠绵,两人明显丝毫不在意,顶着犀利针的目光,还在旁若无人的谈情说爱。
那男人是边家唯一的儿子,边伯贤。而他身边的红鱼尾裙的女人,想必就是渝家的大女儿,渝潇雯。渝潇雯身着一条鱼尾红裙,妖艳而魅惑,还真是符合她那张扬的个性。

那边的边伯贤看到了这道炙热的目光,眯眼看着金泰亨,还不忘向女友通风报信。意示渝潇雯向这边看过来,随即便举起酒杯示意。
金泰亨也不恼,嘴角噙着轻蔑的笑不紧不慢地举起酒杯,那眼神中的落寞与嘲讽一望而知。
那悄无声息的战争,在已枯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