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青瓦 深宅高墙
这淮安王不愧是皇帝最器重的臣子,光这府邸便能与那些皇太子一较高下。
郑号锡自从进了府门便一直好奇的四处打量着,难免落下了两步,翠姐便在前面唤他跟上来。
淮安王五十整寿
府内张灯结彩,各路大臣纷纷来道礼 ,连太子和四个皇子都过来了,圣上更是钦赐了几道珍肴送过来算是贺礼,足以可见淮安王在陛下眼里的分量。
虽不是金银之物,却比金银之物要更令人艳羡。
金泰亨百无聊赖的看着戏台子上的红白脸,咿咿呀呀唱了一个多时辰。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再加上方才多喝了两杯酒 ,便盘算着溜到耳房休息一会儿;他正寻机会的时候,台上唱戏文的一班人忽然停了下来,换了乐师上场。
浓浓袅袅的乐声中,一男子持剑而出,竟在台上演起了淮安王当年一举成名的溧阳之战。
台下的金泰亨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当真是拍的一手好马屁,只怕过了今夜这人便扬名长安了。
他正这般想着,眼神忽然瞥到角落里弹琴的一袭身影。
居然是他
那个赠自己桃花络子的人
自他看清楚那人后,便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一曲结束,金泰亨瞧见他退了场,便悄悄跟了过去一把拉住他,往戏台后面的雏玉亭走去。
郑号锡起初受了惊,待看清是他之后便放了心。
“你怎会在这里,你是淮安王的客人?”
“你又怎会在这里,为何要与人演上那一出戏?”
他演奏的那首曲子,是当年父亲一战成名后,京中颇负盛名的乐师祝机,特意为父亲谱的曲,并在城门之上边弹边唱,恭贺他凯旋。
身为淮安王的儿子,金泰亨怎会不知。
郑号锡听到他的质问,眼神微微躲闪
“自然是为了钱……”
“我是淮安王的儿子。”
“若你是为了荣华富贵,大可跟了我。”
金泰亨略显急躁的说出了这般话,连他自己也愣了神。
果然,郑号锡立刻面露怒火,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世子未免太看得起小人了。”
金泰亨看着他生气离去的背影出神,怪自己太冲动,竟把他当成了艺馆里的小倌。
如此瞧不起人,也难怪他会如此生气了。
自寿诞之后,郑号锡便被淮安王留在了府里,做个散客,同那些戏子们住在一个院里;满院的人,独他的一手琴艺被王爷青睐有加。
只是金泰亨回回去见他,他总是闭门不见,想来是真生了气的。
这日他去给母亲请安,路过繁月亭的时候远远看到父亲与太傅正在亭中相谈,一旁抚琴的人却是郑号锡。
金泰亨原本没有等他的意思,只是听那琴声一时听的入了迷,待回过神来,父亲与太傅大人已双双离去。
他赶紧过去拦住郑号锡离去的步伐,这次看他还如何躲。
“见过世子。”
未料到他竟客客气气的冲自己行了一礼,金泰亨反而有些别扭了。
“你琴艺不错……”
“多谢世子夸奖……”
郑号锡话未说完,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珍儿便冒冒失失的冲了过来,一时竟撞倒了郑号锡身旁的护卫 ,那护卫又撞到了郑号锡身上。
不待他去拉,郑号锡人便落入了湖中。
金泰亨未做他想,当下便一同跳进了湖里。
也幸亏他跳了进去,郑号锡是不通水性的,挣扎了两下便一直往湖底坠去。
他在水中艰难的拉住了郑号锡的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护着凫出了水面;岸上一众护卫和丫鬟早已慌了神,偏这会儿竟无人通水性,珍儿早已吓得面色苍白。
众人正大呼通水性的人过来时,金泰亨便已救了人上岸来了。
待他上了岸一看,怀里郑号锡早已晕了过去,唯恐他出什么意外,金泰亨便一把抱起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叫大夫来。”
落华院
金泰亨看着床上的人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与他道歉,亦不知此刻是否还适合与他说那些话。
所幸大夫说他只是呛了水受了点风寒,休养两日便好,并无大碍,也让他少了几分愧疚。
他正换衣服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转醒,一眼便看见了他裸着身子的模样。
郑号锡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拉起被子遮住了眼,闷声道:
“世子不能到屏风后去换吗?”
金泰亨听到他的声音,知他是醒了,扭过头却看见他整个人都躲进了被窝,便系好腰带笑着走过去。
“你害羞什么,这是本世子的屋子,本世子在自己的屋子换衣服怎么了?”
郑号锡看到他穿好了衣服,轻声道了一句
“今日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那你便以身相许嘛。”
金泰亨听到他道谢竟耍起了无赖,“不然你拿什么谢本世子?”
满室温香
榻上之人风华绝代,金泰亨一时看得痴迷了。
郑号锡恨恨道
“我早便说过,世子未免太看的起……唔……”
话未说完,金泰亨便俯身吻了过去,唇舌纠缠之久,令怀中人差点要断了气去。
“那日是我不对,惹你生气了,只是我的心意却不假。”
“你若还不明白的我心思,我这便与你说清楚了。”
“我是要与你一生一世,看尽长安烟火。”
郑号锡看着他手里的桃花络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怪自己先抛下了这缘分,自然是要自己来收场。
世子宠爱府中琴师,乃断袖之癖。
此话未隔多久便传遍淮安王府,王爷震怒之后却又不愿轻易伤了爱子的心,便着人偷偷送走了郑号锡,想着无论如何先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这日,金泰亨回府后寻不见郑号锡,几番威胁下人,方才得知父亲命人把郑号锡送到了扬州,并令他此生不许踏进长安。
他策马还未出追出城门,便被人拦下来押回了王府。
落华院彻夜灯火通明
不时可听见淮安王发怒的声音,还有夫人的哀泣声。
金泰亨被吊了起来,却依旧倔强的咬紧了嘴唇。
便是死,他也不愿失去心爱之人。
他这倔强的性子正是随了淮安王,两人生生耗了一个月,金泰亨被家法折磨的奄奄一息,却仍是不愿低头。
夫人终是看不下去,哭着去求王爷。
断袖便断袖,总比丢了命要好。
家中已有长子延续香火,袭承侯位,何苦还要把小儿子往死里去逼。
三日后
一顶马车从王府后门悄悄驶出,出了城门后便一路直奔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
金泰亨到扬州时,正巧是三月扬州最美的时节。
琴行里,郑号锡正擦拭着琴弦时,蓝衫少年缓步踏入店内。
眉眼如星河般璀璨,笑着对他说
“公子,你的人落在我这了。”
因你是我眼中最珍贵之人,我便愿意放下世人眼中最珍贵之物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