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雪盖满了整个大地,以至于在这深黑的夜色下也盖挡不住这炫目的白。
战争和恐慌像死神的镰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它将所有熟悉的变得陌生,陌生的人变得熟悉。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掩盖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但没有人知道脚下的路通往那里,在这条路不曾走完,你永远也不知道它的尽头是光明还是依旧黑暗。
“爹爹,你怎么了?来人呐,快来人呐”。凄冷的女子叫喊声刺破了冬夜的安静气息。
这是一群逃避战乱追求生存的可怜人,他们衣衫褴褛的聚在这个的小破庙之中。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一个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倚靠在墙角,眉目狭长,嘴吧紧眯,左肩下垂他叫王秋是一个杀手,在他身旁躺着一个不知是生是死的男子。女孩的喊声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姿势不变慵懒的靠着。
一个金钗之年的小女孩满眼泪水痛苦的嘶喊着,手不住的安抚着一个斜躺在墙角的满脸坚毅的男人的胸膛。男人嘴角一直在流血,胸膛起伏不定,微眯着眼睛看着小女说:玲儿莫哭,天亮以后,顺着这条路一直走,那里有很多爹的兄弟,他们会帮我照顾你。
“不,玲儿不要,爹爹,玲儿不要爹爹死,玲儿在这世间如果没有亲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啊。求求你们帮帮我,救救我父亲。”小女孩悲痛的哭喊着,这喊声却换不来任何人的帮助,所有人都只是麻木的看着,所有人每天都在经历着,也许自己就是下一个吧。
“他受伤了?内伤?心肺受损?”一到清凉祥和的声音想起,然后一个瘦弱的身影站了起来,他头带青帽,身穿灰色的麻布衣服,感觉有点不伦不类。他身后的大汉看了看受伤的男子也站了起来。
那个叫玲儿的女孩像溺水之人一下子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跪倒在青帽男子身前,哭喊着:求求公子救救我父亲,小女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男子怜爱的看着她说,我叫夏秋。他又指了指身后的大汉说他叫夏青,是我叔父。小女孩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说,“我叫阮玲,我父亲叫阮涛海。求求您救救他吧”。
夏秋扶她起来,走到阮涛海身前,阮涛海虎目猛然张开,夏青一步跨过挡在夏秋面前冷冷的看着他,夏秋拍了拍夏青笑了笑说,“无妨”。然后又对阮涛海说“我当过大夫,”一旁早已被夏青身法惊呆的阮玲此时才反应过来。而王秋也被大夫这两个字吸引。
阮海涛眯了眯嘴欲言又止,说了句“谢谢”。他很想问为什么?
夏秋看出了他的问题笑了笑说“亲情很珍贵,我很喜欢。”然后伸手搭脉,阮海涛看到他的手苍白细腻且瘦小,眯着眼睛有端详了他一会儿,笑了笑眯眼睡去。他在想也许玲儿遇见一个女孩子会安全很多。
半柱香过去了,夏秋睁开眼看着已经晕睡过去的阮海涛沉默不语,阮玲满脸急切的望着夏秋说“如何?”。夏秋看着阮玲那期望的样子眼前恍惚呈现她绝望的样子,更加难以言说,便说到他三天前被人一掌打在胸口,伤及心肺,掌力炙热,需要至寒之物中和养息。他没有说不要说此等类宝药在这乱世难以寻找更难得是时间太久了,心肺高温口吐献血,只怕难以熬过这个夜晚。
阮玲抹干眼泪欣喜的说:“什么药啊?您说我现在就去找。”
夏秋沉默了一会问:“你今年几岁了?”
阮玲脸红红的说:十二岁,这个冬天过完的话。
夏秋说:“我15了,我想有个妹妹,你可愿意?”
阮玲“啊”了一声说,公子救命之恩未曾报答,如今安敢高攀?
夏秋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很想有你这么一个乖巧漂亮的妹妹。
阮玲看了看父亲,父亲好像刚睡醒,张开眼睛点了点头,阮玲说到:“哥哥在上,请受妹妹一拜”,夏秋赶紧拉着她不让她行礼,说待过几日安定下来,我们敬天地拜双亲,再来。
阮玲笑着看着夏秋,又问:哥,那我父亲的药是什么啊?
夏秋低头沉默不语。
阮玲一看,脸色一下苍白起来,急切的问:哥哥,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阮海涛出声制止了阮玲说,“我中了烈火堂烈豹的心炎掌,既是伤也是毒,伤可以养,毒却不行,心肺烧的太久熬不过今夜。”
阮玲痛声哭了出来。
阮海涛拍了拍女儿说,你有福气遇见贵人,而我也可放心去了。
夏秋不忍,说到:不若以内力封住心脉,尚可延缓几日,我们再想办法。
阮海涛笑了笑说:不过残喘几日,我受罪还会拖累你们。生死相依,福祸无常。希望小哥好好待我女儿。
夏秋沉默不知所措,他以为阮海涛理解成自己看上了夏玲,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言说。庙里就此沉寂下来。
“一命换一命,如何?”忽然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夏青猛然转头看向身后,不知何时,王秋已经站在了他身旁,他的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
夏秋转身抬头看着王秋说:我记得你,你一直背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他受伤了。
王秋目光平静的看着夏秋不言语。
夏秋看着这个慵懒而又淡然的男人说:可以。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我需要先看看。
王秋侧身。夏秋会意。阮玲却一下子跪在王秋面前说: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王秋眼眉都不见动一下,对此毫无反应。
夏秋暗叹一声,拉去阮玲说:妹妹莫急,哥哥会帮你的。
阮玲满脸泪水的拉着父亲的手抽涕。
夏秋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旁边,伸手搭脉眯眼。片刻后说到:他在龟息状态体温很低,并且你封住他的心脉,这的确会延缓他的死亡时间,但也有可能只好伤却一辈子也醒不来。
王秋毫无动静。
夏秋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转身看着他,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哑巴?
王秋看着夏秋不说话。
夏秋看着这个眼角分明,但不像他外表那么成熟的年轻男子,忽然问了句:你多大了?刚问完,就后悔了。哪有这样的。但问了就问了,然后看着他皱眉。
王秋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眉毛画的黑粗入鬓,眼睛干净柔和,三角形脸还画了几颗痣,不言不语。忽然听见他问自己的年龄,大脑直接短路了。
夏秋哼了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子问王秋道:他叫什么?多大了?
王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淡声问到:这有关系吗?
夏秋理直气壮的说:我看他年纪也不大,成人骨骼成型伤口好的慢,小孩就不一样,我是医生,你在质疑我?
王秋完全没了之前的淡然,说:李浩,生辰15。
夏秋笑了声说:左右啊,那你是左是右?
王秋不说话。
夏秋说:那就是中间咯。
王秋冷声说:一命换一命。
夏秋哼了一声说,我知道。
夏秋吸了吸鼻子说,不臭,涩中带香什么药啊?
王秋说雪莲。
夏秋瞪大眼睛说:真的假的?雪莲一直是一种传说独药啊,很难找到的,千金不换啊,给我一花瓣,我就能救那个大叔了。
王秋迷上眼睛说:在李浩的伤口下。”
夏秋笑了笑说:我可以取一点吗?
王秋说:你可以试一试?
夏秋憋了憋嘴巴说:我打不过你,也治不好他,不过如果在我的药馆应该可以试一试,这里什么都没有。
王秋问:几分把握?
夏秋说:你有选择吗?
王秋看着李浩很久说:雪莲一半送你了。以后我会跟着你。
夏秋看着王秋说:谢谢。
夏青取出雪莲夏秋看着伸出手却没有摸它,王秋默默看着不说话,夏秋说真美纯白无霞,在这寒冬中,真漂亮。
王秋说漂亮的东西一般会很危险。
夏秋说我知道,不然它怎么保护自己。
夏青用内力小心震断了一个花瓣,轻轻的放进阮海涛的嘴巴里,用内力辅助他治疗。
阮海涛死里逃生感激的谢了谢夏秋。
这一夜很平静很祥和的过去了。
夏秋在太阳升起前,便已经起来了,银白色的世界中,他显得那么孤单。他睁大眼睛看着日出,直到太阳的光芒刺的他眼睛流泪。
王秋似睡未睡的靠在哪里,当夏秋流泪的时候,他说: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会刺伤眼睛。
夏秋说:是啊,我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却慢慢变得模糊。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看清太阳。
王秋沉默。夏秋回头笑了笑说:走吧。我们该启程了。这条路不会很平静。
夏秋说:被白雪覆盖的下面也许有这无数白骨。
王秋说:但愿我们不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王秋背起李浩,阮海涛在阮玲的帮扶下站起来,一行五人顺着这条背白雪覆盖的大道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