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记忆碎片
“粟宁韵,你在办公室吗?我在你公司附近的商场,等会儿去看你啊。”
粟宁韵呵呵笑了两声,电话那头的林蔚显然是在哪家大牌店里看上了一件心仪的昂贵大衣,此时此刻已进入了刷卡付账的程序。
只有她肉疼的时候她才能想到自己。
“哎哟我说蔚奶奶,您能来我这地,我这小陋室蓬荜生辉啊!”
“你少贫嘴啊,给老娘等着,20分钟后到!。”
粟宁韵按下了挂机键,把手机已完美的弧度抛在了远处的布艺沙发上,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斑马线过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提着书袋往不远处的学校里面走去。
已经远离学生时代两年多了,这两年来,她放弃了许多,同样也收获了许多。职场把她从一只刺猬慢慢磨成了一只乌龟,固执地把脑袋缩进壳里,不肯出来。她懂得了怎样保护自己,23岁的人俨然一副老太太的神气,已不适合随意冲撞,不计后果。
她觉得一点小风小浪就能够毁了现在的自己。
人啊,年纪越大越啊脆弱。
“粟妹妹,楼下有人找,还有狼外婆让你把这沓资料看一下,整理之后做一个详细的ppt,明天开会用,”肖时羽靠在门边,吊儿郎当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否则明天等死!”
“知道啦鸵鸟哥!”粟宁韵笑嘻嘻地答应了。
肖时羽是粟宁韵刚进入出版社时公司给她安排的一个带路人,花花公子一个。她初来乍到,他就双手不听使唤,对她动手动脚的,但后来他指导她做的几项offer都得到了上级的好评,她也就不再那么讨厌他了。
据小道消息称,肖时羽在学生时期干过一些“只把头埋起来,屁股还露在外面”的事情,所以公司上下都叫他“鸵鸟哥”。
粟宁韵呡了呡嘴,这个狼外婆最近有些变态,估计是老公几天不着家了,拿这么厚的资料来折磨下属,真是够狠的。
她将资料一甩手扔进了旁边的抽屉,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了楼,生怕那人久等了。
一个花孔雀般的女人站在公司的咨询台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手机横屏玩着游戏,边玩儿边乐呵。听到粟宁韵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女人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放进包里,缓缓把头抬起来瞧着她。
“嘿,牌神蔚奶奶重出江湖啦,行啊,能耐了。”
“小白领看不起我这种只会打字牌无业游民?”林蔚抠着指甲,嗤之以鼻。
“那不敢,你家境优越,什么都快人一步,说的难听点儿,你下葬的时候给你念祷词的神父你爸妈现在都替你安排好了,你那速度。我屁股点把火都没你快。”
“哼。你不请我上去坐坐?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
在粟宁韵的人生当中,林蔚算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两个人从学生时期就玩在一块,成年之后还常常联系,偶尔一起去蹦个极,相个亲。他们各自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都是共同经历的。
“我办公桌太乱了,狼外婆最近内分泌失调,得委屈一下你去旁边的咖啡厅了。”
“行吧,入乡随俗吧,反正仙女总是要下凡的,”林蔚拿起放在一旁的购物袋,随粟宁韵走出了公司大门:“哎,你现在还单着?”
“可不是嘛,我哪有你那种精神气天天钓凯子,穷鬼没资格谈恋爱。”粟宁韵推开了咖啡厅的门,直直地走到了最里面的座位坐下。
“韵,你说如果你当初放下脸来粘着唐余生,你不会有今天吧?”
粟宁韵整个人缩了一下,到处乱瞄的眼睛安静了下来,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陷入了尴尬,恰好服务员在这时端上咖啡,微妙的空气缓和了一些。
粟宁韵沉默了很久,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宁愿从没有认识他。”
不敢想,她什么都不愿想了,刚结痂的伤疤一旦再次被揭开,那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林蔚轻轻地搅着杯里的咖啡:“粟宁韵,时间是会说实话的,你千万别说假话来敷衍自己。”
粟宁韵静静地看着林蔚。
在她的眼里她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