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扬天君近些时日爱上了拭弄花草,天上地下的搜罗了满庭院的奇花异草来摆弄,还美名其曰:陶冶情操。其实深知他性子的神仙或妖怪都知晓,这不过是宿扬天君讨好情人的新法子罢了……近日传闻,都说素来轻薄的浪荡天君宿扬,一改往日左拥右抱的滥情习性,专心缠上了妖界四大护法之一的竹陌。据悉,竹陌是妖界当中,与高高在上的妖主殿下性子最为相像的一个妖,人们都在打赌,面对这孤傲清冷的竹护法,这次宿扬天君能坚持多久?有赌一年的,有赌三个月的,还有的赌十年的……就是没人赌一辈子的……
宿扬天君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不过淡淡付之一笑,摆出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继续埋头在满园的花丛当中。没人瞧的透他这是什么个心思,要不然怎么也说是个神仙呢!
他人穿着淡紫色云纹团花湖绸锦衣,玉冠束发,穿梭于满园争奇斗艳的散发着异香的琼花瑶草当中,活像是一只个头超标的花蝴蝶,他手里拿着一把剪子,低垂着头,眉目沉静,仔细的修剪着一盆开着粉蓝色的花儿——一盆妖主殿下叫不上名字的花。
“唷!妖主殿下,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宿扬天君连头也不曾抬起,只略略扭了扭脖子,换了一个相对较为舒服的姿势。
“我倒是不晓得你还爱好这个……”问苍手负在后背,慢慢踱步到宿扬身侧,瞧着他把一根细枝桠给剪了下来。
“近来才欢喜上的,殿下不觉得特雅致么?”宿扬将刚修剪下来的枝叶和花骨朵儿理到一旁,把盆栽往问苍那边移了移,这才抬起头来,满意的瞧着自己的杰作,只见五六朵盛开的花儿错落有致的长在枝桠上,椭圆形的绿色叶子被修剪的只剩下几片,点缀在每朵花的边上,墨绿墨绿的,即不惹眼,又不会让人忽略它们的存在。
问苍瞧了那花一眼,挑了挑眉头,不可置否,他对这些本就兴趣缺缺,况今日来寻这人又不是为了看这些花花草草的,于是自顾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了,又自倒了一杯清茶,抿了一口,又觉无甚味儿。
“殿下来找我可是有甚么事?”宿扬笑眼眯眯的问他,然后又唤来一名侍女,端来脸盆,净了手,拿干净的帕子擦干,坐到了问苍的对面。
“想讨一杯酒喝。”他心里着实还有些烦乱,本想去找沐安年的,临到当前,却又先来了唯一还算说的上话的宿扬天君这里。
“嗯?酒?”宿扬也拿了个绘着蓝花的白瓷杯子,才刚拿起茶壶便听到这话,记起这妖的酒量与酒品,拒绝的很是痛快,“没有!”
“天君,你太过小气……”
“我小气?”宿扬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了问问苍,眼珠子也瞪的浑圆,“你也不数数,你白喝了我多少美酒佳酿,况,你又不懂品酒,给你不过白白糟蹋。”每次喝完酒还都得当祖宗似的供着……
妖主殿下:“………”
见他不回答,宿扬便自觉没意思的转了话题,“话说回来,你这时时候不是应该还在人间么?怎么跑到上界来了?不会专程就是想讨一杯酒吧……”
问苍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他唇抿了抿,指尖在茶杯边沿的一圈青花上来回摩挲着,像是极难开口的样子。宿扬沉默着等了良久,都觉不耐了,问苍才开口问道:“情…是个什么东西?”他脸上带着深深的疑惑,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类似于不好意思的表情。
“嗯?怎么?”宿扬惊奇,这问题从问苍嘴里说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奇异呢!惊奇过后,宿扬脸上便浮起一抹揶揄的笑意,“殿下,堕入凡尘了?”
多事!问苍极冷淡的用眼尾扫了他一眼,目光带着瘆人的寒意。
“好罢好罢!我不问了…”宿扬举起双手来,做投降状,接着支起下巴,开始思考起来,“至于情是什么…情…情…情…大约便是爱了。”宿扬想了许久,便说了这么一句废话。
“那又为何物?”情与爱看着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宿扬天君倏尔绽开一抹极灿烂的笑,稍稍提高了嗓音,如唱诗一般沉醉的说道:“便像是本君对竹陌那般,那样深沉如海的爱,恨不得将我的所有都全部给他,而我还嫌不够……”
“……………”妖主殿下觉得,如果是这样,他大概不相信爱了……
宿扬不满意的敲了敲桌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呢!本天君可当真是认真的!”
“你还是给我酒罢……”问苍摇头,懒的与他辩驳什么,这人不过与他半斤八两,看着是久经情爱的,其实也没真正欢喜过谁罢……
“你若是喝醉了,我可不理的你。”宿扬这么说着,不过还是叫了侍女端上一小坛桑落酒。
“这是什么酒?”妖主殿下抿了一口,只觉甘甜清醇,回味悠远,兰熏麝越,自成馨逸。
“河东桑落坊,每至桑落时,取井水酿酒甚美,故名桑落酒。乃是本君在人间寻得得佳酿,怎么?殿下在人间未曾饮过一回?”
“………”妖主殿下沉默,他该怎么说…说只喝得几遍黄酒和果酒,那人就不许得他吃酒了么?若真是这么说了,面子也不晓得何处摆了……
宿扬扬了扬眉,端起酒杯很好的将唇边的揶揄之色掩去,“那殿下此番便饮个痛快罢,本君叫上一些茶点与你……”
又替问苍满上一杯,瞧着妖主殿下已微醺的模样,宿扬天君忽的计上心头,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