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会馆是一间名为“精致”的休闲饮品店,老板别具一格地把格局一分为二,一半为青春明媚风格,吊椅,花藤,留言墙,还有暖色系的射灯,自拍装逼小情侣约会再合适不过了;一墙之隔的另一半则摆放着颇有古典韵味的屏风和木质多宝阁,茶的香味透着浓浓的中国风,悠哉舒展。
祝天好无聊地陪坐在古风茶区,紧挨着的是开心地盯着对面向意的朱茵茵,与向意坐一张木头长椅的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长发及腰,气质甜美,她说她叫高淳。
祝天好好想吐槽她的名字——高淳?高纯度的?高纯度的牛奶还好点,高纯度的白酒,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儿咯!——不过她可不敢调侃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更何况是甜美风的,万一开不得玩笑再咬着手绢撒娇要哭,这可不好了…
大中午的,店里没几个客人,一时间安静地让人很不适应。
向意垂着眼睑,专心地洗茶泡茶,朱茵茵则是开启了高度八卦的等级,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研究。高淳咬着嘴唇捣手机,祝天好无聊地打量了一圈典雅的设置后跟朱茵茵小声地咬着耳朵。
“这老板肯定是老头子了,不然干嘛在这么好的地段弄这么个古董店…”
朱茵茵眼神都没舍得给她一个,仍是研究着向意,一边摸索着靠过去小声道:“别胡说,隔壁不还有撒欢儿区嘛…你无聊的话点杯奶茶到那边荡秋千去,别打扰我。”
祝天好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朱茵茵,再顺着她视线看了看睫毛忽闪已经开始淡定不下去的向意。打扰她什么了?她不就是在冲着帅哥犯花痴吗?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高淳把手机往桌面上一放,视线正对上无聊的祝天好。她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是反应过来对面两个人并不熟悉,客套地笑了笑,扭过头也跟着看向意泡茶。半分钟不到,她的耐心就用完了。
“向意哥哥,你什么时候能泡好啊,我等得无聊死了…”
祝天好和朱茵茵不愧是好姐妹,两人听了她的话默契地拉起了一头黑线。
你才开始等多久?你不是一直在玩手机吗亲?
向意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本来就是想用这一招来拖延,如果有一方忍受不了离场那是最好。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说“有事先走”…现在她问他要泡到什么时候?他该怎么回答,泡到江靳过来救场吗?
“你不陪我玩,那你给江靳打电话,让他来陪我玩吧~”
一提到“江靳”这个名字,除了朱茵茵,其他三人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向意心里七上八下的十五个水桶,哐地打翻了一个。
祝天好好奇地问:“高小姐,你也认识江靳吗?”
向意拿着紫砂壶的手一抖,十五个水桶,打翻了第二个。
高淳笑得开心。“当然啦!我认识江靳哥哥好多年了,他人可好了,可是后来他换了号码也不愿意告诉我,我就联系不到他了。姐姐,你也认识江大哥吗?”
姐姐?哪门子的姐姐…祝天好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想当然地以为是江靳的老朋友,或者老朋友的妹妹,于是友好地回应她:“是啊,认识…”
向意把紫砂壶往桌面上一搁,打断了她的话。“不好意思,我去下卫生间。天好,麻烦你打电话给江靳,问他来不来了。”
“呃,哦。”虽然有过一次共餐的交情,但祝天好还处在“向意是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概念里,猛然被他自然地喊“天好”,还有点状况外。这直接导致她愣了会儿才想起来要打电话。
“喂江靳,我和向意还有你的一个老朋友高淳在市中心喝茶呢,你来不来?”
电话那段原本很高兴接到女朋友电话的江靳,结果…听到“高淳”这两个字就觉得头好痛。
“天好你听我说,那个女孩很麻烦,如果她问你要我的号码千万不要给她。”
“为什么?”祝天好接收到对方话里的急切,疑惑地看了眼对面的高淳,高淳在仔细看她打电话,接收到她的视线,冲她一笑,除了甜度有点高以外根本无害嘛。
“具体的我以后再跟你说,你记住不能给她我的号码,对了,现在就告诉她你是我的女朋友,不,你是我老婆,现在就说!”
祝天好脸红了,她嗔怒道:“去你的!什么都没有做就让我说我是你的、海…我才不要这么便宜你…”
高淳好奇地问:“江大哥说了什么啊你的脸这么红?”
从向意一离场就托着腮看拐角入口的朱茵茵随口接道:“你江大哥让告诉你,祝天好是你嫂子。”
此话一出,高淳愣了。祝天好又羞又恼推了朱茵茵一把。躲在拐角后的向意扶着额头,心里吊着的十五个水桶多米骨牌一样哗啦啦全翻了。
松江医院的住院部。
祝宏远住的是双人间,只不过一开始那张床没有病人,邢安心陪夜的时候就在那张床上和衣而卧。三天前,有新的病人入住了,邢安心就开始了艰难的陪护。夜里新病人痛得呻吟,又累又困但是只能趴在床边小憩的邢安心更没办法睡了。
邢安心想过给祝宏远换单人病房,到咨询台一问,没有空余的,而且房费很贵。肇事司机事先只出了八千的赔偿,说是等后面伤势鉴定结果出来再视情况商讨赔付金额。这八千看着不少,祝宏远腿上胳膊上两场手术就去了大半,还有各项检查,每天吊的吃的抹的药水,再加上住院费用都是预存形式,八千根本不够用,邢安心自己已经掏了不少出来。现在肇事司机不愿意出钱,再换单人房就有点不实际了。
祝宏远趁着隔壁床病人去做检查,心疼地问邢安心:“累不累?要不你回家休息几天吧。”
邢安心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停了手里的活,笑了下又接着干起来。“累什么累,二十年当爹又当妈,跟那些比起来这点事算什么。”
祝宏远胸口蓦地发起堵来。自从他醒来,这么多天两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闭口不提从前。现在听到了这句话,他仿佛看到了邢安心扛着米袋子一只手牵着小天好一步一步往家走的情形。
想到这儿,祝宏远于心不忍地闭了闭眼睛。
第一次听邢安心跟祝天好通电话的时候,他还在想不过二十年的时间,她怎么就透露出这么彪悍的气场,全然没了当初的温柔。而此刻,只消她这一句话,他就全明白了。是他二十年前亲手毁了她应得的庇佑,逼着她独立坚强。艰难地生活至今,还要她怎么温柔?
“安心,你受苦了。”
二十年的光阴凝成了一滴眼泪,热了她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