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来看,米兰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城市。
而在光明所不能企及的领域,米兰更是一个卧虎藏龙之处。
米兰招人,从来不问来历,只问实力。填表什么的也就是走个形式,你敢填我就敢信,否则你以为温得填一个出生在森林里是怎么过关的?
而这也导致米兰的小巷里有着许多奇异的存在。
比如米兰城中在凯斯特的高压下仍然顽强生存的传说中的另一家炼金商铺。
这家开在小巷里的炼金铺的店门口除了一个刻着“炼金商铺”四字的木板,唯独冒险者协会颁发的炼金执照带来一丝明媚的色彩。
店里的气氛可以用沉闷来形容。虽说灰尘是无处可见,但店里的摆设色调却是与灰尘无异。无论是墙壁,家具,甚至商品全部都是灰暗的不加雕饰不填色彩的本色,空气中弥漫着羊皮纸卷和旧书的气味,店里除了火炉中火花啪啪的声响和偶尔响起的女炼金术士翻书的声音再无他响。
偶尔阳光灿烂的时候,会有阳光从敞开的门口透进来,空气中微小的漂浮物也变成了奇幻的光点在空中飞舞跳跃。
在黑色斗篷笼罩下的女炼金术在这个时候会偶尔地抬起头来露出深紫色乱发下苍白得病态的面孔,用带着深深的黑眼圈的深紫色眸子凝视着那一小片再不能向更阴暗处进军一步的光辉,静静地沉思一会儿,复又低头专心致志地看摆在桌上的书。
她不在意会不会因此冷落顾客,因为她知道一般不会有顾客。即使有,她也不会上前招呼介绍作品。如果他们要卖,她也只是开个价,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商铺也会莫名其妙地歇业一段时间。
这一切,汇成一片死寂一般的宁静。
这样一家炼金商铺,怎么看都是比不过开在城市中心,店面豪华气派,成天点着熏香并且有乐师奏乐的凯斯特的。甚至连已经倒闭的另外两家也比不上。
但它偏偏顽强地开在这里,一开几十年。
如果你仔细浏览这些泛着原始的金属色泽的炼金作品,却会惊奇地发现,店里的东西你大半都不认识。甚至一些你自认为认识的,也是经过修改的另一版本。
没错,这家店里的所有作品,都是炼金术士自己设计的,独一无二。
“维奥莉德。”少年的声音打破了店铺里羊皮卷气一般的平静。
带着黑色兜帽的女炼金术士缓缓抬起头,能看到的只有露出的紫色的嘴唇以及白皙得透明的尖锐下巴。
身穿青色法袍的少年逆光走来,看不清神色。
“8720个金币。”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中,一个黑色的钱袋摆在了桌上。
“嗯。”名叫维奥莉德的女炼金术士以她沙哑却魅惑的嗓音淡淡地应了一声,重新低下了头。
“抱歉,我似乎迟了几天。”
“嗯。”
“……”
“……”
于是店里重新沉寂了下来。
很久以后,女炼金术士抬起头来,意外地发现少年仍然站在那片罕见的阳光之中,闪亮得耀眼。
习惯于阴暗的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个人,似乎一直是那样的耀眼呢……
然后,她继续低下了头。
“维奥莉德……”
“嗯?”
“明天是开学第一天,有你炼金学的课。”
“哦。”
“你会来上么?”
“也许吧……”
“我知道你不会来。”
“……”
她默默地把书翻了一页。
“刚刚那页讲了什么?”
“嗯?”
“刚刚你翻过去的那页书?”
“……”
“我知道你刚刚没看进去。”
“……”
“我们谈谈,好么?”
青眸青发的少年脸上带着与外表不相符的神情,逆着阳光看不真切。
“二十多年前,小小的你倒在了学院的门口。”淡淡的嗓音一时听不出年龄,“我把你带回米兰,转眼就是二十年。”
“我不会教导学生,你就常常自己一个人坐在我办公室看书。想不到你竟然就在炼金学上自学成才,靠自己的考取了米兰炼金学终身教授。”
“……”
“三年前,你一句话都没说独自离开米兰,回来时就有了营业执照离开学校开了这家炼金商铺。”
“……”
“我想了三年,你当年……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
依旧是无尽的沉默,但米兰注意到维奥莉德泛紫的薄唇轻轻抿了抿。
“你伟大的米兰法神想要知道,自然是有办法的。”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那么我就不想知道。”少年还没有完全长开的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手抚上女炼金术士的纤纤玉手,带着令人心醉的温暖。
少年轻笑着起身,转身离开。
“维奥莉德,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课上能够看到你。哦,对了,我在紫班一号名叫蓝幂,别穿帮了~”
少年伫立在门口的阳光下,笑容一如灿烂的阳光。
“蓝幂……”
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阳光下,独留在阴影下的女子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然后轻轻笑了。
那个笑容,竟是意外的好看。
“安蕾尔~安蕾尔~”小巷一个角落里,穿着牧师白袍的少女摇晃着另一个晕倒在地的金发少女。
“米兰……大师……”安蕾尔悠悠醒来,吐出这样一句,于是就又昏了过去。
白祁隐约看到了碎了满地的少女心。
白祁无奈地架起倒地的好友,望了一眼阴暗的炼金商铺。
“那家炼金商铺倒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