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特赫尔此刻十分疲惫。
几天前终于以一个预言换取了自由,他便找了件破斗篷披上,迅速离开了国都——天知道帝王那个老狐狸发的誓有没有什么漏洞?说不定隔天就有人来找他麻烦,还是走为上计。
被禁锢了好几年,全身上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久违的阳光此刻照在身上一片生疼,就好像是最可怕的刑罚。
呵,人类就是这样一个生物,看似什么都是必需品一个都不能少——金钱,权利,爱情,自由,阳光……其实失去久了也就不重要了,说到底不过是贪婪罢了。
本来像利特赫尔这种在多年后出狱的囚徒,应该来个仰天长啸,感叹一番命途多舛,挥一挥拳头发誓要把一切讨回来,然后再高歌一曲表达一下对于自由的热爱……
然而他却没有这个心情了,因为他不得不将大多数精力用在赶路上。
为了尽快地远离王都,他几乎是日夜兼程的赶路。然而被关押了太久,身体又长期受到水汽和寒冷的侵蚀,原本还能够用旺盛的精神弥补,但时间一久就不行了。
最后,他在一条郊区的小路上跌下了马,昏倒在了路边。
想当年大剑士的水平,如今竟然如此不堪……想来,真是萧索。
带着自嘲的笑容,利特赫尔眼前一黑倒地不醒。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农舍里,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生生的疼,每一寸肌肉都酸胀难耐,此刻竟是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阳光射了进来,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火红色的长袍,和斗笠上垂下的雪白的面纱形成了冰与火一般的强烈对比,穿在她身上却又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你是谁?”利特赫尔显得很是警惕。
“吾乃彩面天女。”来者淡淡地回答,听声音似乎是个少女。
“彩面天女?”这个奇怪的名号并不能给他任何的安全感,作为一个占星师,对于“天”这个字眼有着一种本能的敬畏——越是深入研究,就越会发现,那恐怕是人类永远洞悉的奥秘。
即使他是绝无仅有的一位“星见”。
自称彩面天女的少女莫名地望着眼前警惕的少年,有一些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警惕,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破天荒地,她疯狂得想要知道这些答案。
那一种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的眼神,在某一个瞬间戳进了她的心底,使一种名为“痛惜”的情绪一丝一缕地在心间扩散开来。
她摘下斗笠,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那么,叫我安塔好了。”
斗篷下,栗色的皮肤上用油料绘制出奇异的花纹,一头银白的的长发编成麻花仔细地在脑后盘好,蓝色的双眸如同沙漠中的湖泊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而最让人注意的,莫过于那对从银发中露出的,可爱的尖耳朵。
“暗精灵!”利特赫尔不禁低喝出声,随即又是一愣,“不对,暗精灵的眼睛是红色的,而你的却是蓝眼……”
“我的父亲是暗精灵没错,但我的母亲是精灵。”对于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安塔没有做任何隐瞒,“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一时之间,利特赫尔不知道应该怎么答话,于是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来。
“我有好久没有见他们了,那天好像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外面很吵,父母把我推进了一个传送门……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们了。”
“他们告诉我,我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我想要,成为能够帮助大家的人。所以我游历四方,去治疗需要治疗的人。治疗好了以后,再把他们送去同伴身边。”
“我在路边看到了昏迷的你,你的身体异常虚弱,我的魔法也治不好。”
“你需要休息。”
似乎是发现少年并不想说话,安塔自顾自地说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你在警惕着什么,你的精神很紧张。”
“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我想你的朋友或者家人一定能让你放松下来。”
“朋友?家人?”少年无意识地接话。
“嗯,没错。他们在哪?我送你去找他们。”安塔鼓励地点了点头。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了。”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低着头,安塔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准确无误地感觉到他的悲愤与忧伤。
“那么,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所有的人都会愿意成为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