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上,年轻人骑着用彩色塑料缠绕的花花绿绿的自行车,一群一伙的飞驰而过,看起来得行的很,脸洗的干干净净,头梳的油光发亮,奈何北国这刺骨的寒风,也阻挡不了他们去县城露面的步伐,刘大年茫然地走出银行,迎面吹来的风,从鼻尖擦过,大年烦躁的抹了一把脸,径直朝一家杂货铺走去,出门前特地从柜子的书中多抽了一张五十,慢慢地放入了另一个口袋了,手也顺便放了进去,直到刚才才掏出来。从杂货铺出来的他,胳膊肘间多夹了两条烟,手里多了两瓶酒,口袋一张卡,变得轻了很多,步子却变得重了,但又想着要快…
这刘大年到的不是别人家,正是他的领导吴长福家,初到丰县的刘大年,借同乡高家小儿子高建林的光,被介绍到了吴长福的厂里,吴长福看他看他憨厚,踏实的模样,便让他留了下来,在厂间干一份打杂的工作,虽说是打杂的工作,刘大年却十分满足,至少比在田里种地要赚得多。眼看着儿子刘秋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总得攒点钱.....然而,事与愿违,去年年前,儿子开始发烧,流鼻血,连续几天,刘妻一个妇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刘大年只好请假回家,一个噩耗却让这对可怜的夫妻跌入谷底。
站在领导家门口,眼前浮现出儿子可怜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干裂的脸也已在寒风中变得像干树皮儿,此刻穿着布鞋的脚早已失去知觉,唯有那两条夹在咯吱窝的两条烟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听到“咯吱”声,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厂里的小张,边走边笑,还一个劲儿说:“不用送了,外面怪冷的,”吴长福还是跟了出来,看到近处的刘大年,笑了一下示意他可以进去。这是第一次来厂长家,明亮的灯光让刘大年的眼睛有些微痛,颤颤巍巍的将手里的“礼物”放在了桌上,并且瞥到了一套包装豪华的不知物,心想便是那小张送的吧。
吴长福让妻子再去炒两个菜,不顾刘大年的阻拦,硬是开了一瓶好酒,“小刘啊,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这第一次来我家,我可得伺候周全,你就别和我客气,”说着便给他夹了一块刚炖好的羊肉。都说厂长待人亲切,友善,今天确实得到证实了,刘大年不禁对自己此番来的目的有了信心..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厂长先开口,刘大年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道来此番拜访的目的。原来,去年,儿子被查出患了白血病,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好在前不久找到了适合的骨髓,可因为昂贵的手术费一拖再拖,“吴厂长,您放心,等赚了钱,我一定会还您,您看,我那可怜的儿子,还没上过一天学,就让他承受这种痛”刘大年鼻梁上一股辛酸味慢慢往上爬,堵住了喉咙,泪水泛满了眼睛。吴长福见状,立马走进卧室,拿着一个信封走了出来,交给了刘大年,大年一时语塞,感激与激动充斥着他的大脑,吴长福将信封塞进了刘大年的口袋,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刘大年再三感谢,终于拿着钱走了。
走出了领导家,看到了又有人提着礼品朝领导家走来,刘大年张望了一番,双手又紧紧攥着口袋里的“信封”和原来的银行卡,送走刘大年后的吴长福走进卧室,看到妻子正抱着一个相框在悄悄抽泣,相框里面一张小男孩的照片,六七岁的模样,笑容灿烂,吴长福抱了抱妻子的肩,安慰她别难过。随着一阵门铃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门再次被打开,看到老李熟悉的面孔,看到他手上的大包小包,吴长福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但还是招呼进家。上一位走的时候还没吃完的菜,还没喝完的酒,热一热继续吃吧,反正也没怎么碰过,而老李似乎也不反感,他的心思可能不在于这些小事吧。老李和吴长福年龄一般大,当初一起创业,可中途,他觉得跟着刘大年混,没什么出息,所以跟了一个小老板,为那人做事,此番做法,使他俩那段时间形同陌路,可现在,年纪也大了,俩人也没那么多情绪了,虽说是和好,但仍然有隔阂。老李来的目的也很明确,只想让老刘给他的女婿在厂里留一个位置,念旧情的老刘依旧同意了,终于...家里又恢复了沉寂。
吴妻开始絮絮叨叨,“成天想着帮别人,救别人家的孩子,来者不拒,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听着妻子的埋怨声,吴长福走出门,在门口点了根烟,叼着纸烟,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口,不时叹几口气,寒风依旧那么冷,急急吸完的吴长福走的时候进了家。
刘大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了医院,要求立刻开始手术,护士被他这番举动吓得不知所措,但还是通知了医生,就这样,刘秋成的手术开始了,刘氏夫妇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漫长的几个小时候,医生终于出来了,神情略显疲惫,但还是讲情况通知了他们,手术很成功,孩子有救了,刘妻听了之后也哭成一团,刘大年握着医生的手,差点跪倒在地,感激之前难以言语。
就这样,刘大年的儿子成了幸运儿,次日,带着儿子,妻子登门拜访吴长福,这次不用排队,看到这与自己的孩子一般大的吴妻,眼泪经不住又掉落,紧紧搂住刘秋成,仿佛自己的孩子,见状,刘氏夫妇略显诧异,最后,吴长福解释到原本那个信封的钱是要给孩子治病用的,自己的孩子也得了重病,却没能等到治疗的那一天,所以这些钱恰好救了你儿子。
听完这番解释,刘氏夫妇惊讶不已,更多的是无法言语的感激,他们能做到就是好好抚养这个被上帝眷顾的孩子。
十二月的天苍白却不显得柔弱,寒风依旧,可人们的承受的能力却提高了。公路上彩色的自行车依旧川流不息…